夜間巡月

清醒夢

※CP：明智單人
※P5R劇透注意

 

明智吾郎失眠了。

準確來說，他是清楚意識到自己正在作夢的，半夢半醒的狀態遠比翻來覆去遲遲沒有睡意要來的更難受一些，像是旅程即將完成最後一哩路，卻被門衛阻擋在城牆之外，想進去耗費心力又耗費體力，最後還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成果一樣。這裡是夢，但他甚至不太記得夢裡究竟發生了些甚麼，只是身體輕飄飄的、感覺很不自在，明明就不記得發生了些甚麼，但是在夢裡，他仍然是以那副偽裝的笑容去應對一切事物──這讓他更反胃了。

如果夢只是淺意識的展現，他是對這謊言一樣的現實感到諷刺，還是對只有憎恨的世界感到厭倦？更何況當他醒來之後還得面對另外一場夢，被某個人所掌控的虛幻，包括自身都是夢的延續。好不容易可以自己決定一次自己的命運，不再是一尊被人操控、把玩的傀儡，偏偏又因為某個人的願望墜入另外一場夢，想氣都氣不起來，雖然他不願意承認──被人銘記著約定的感覺說實話還是不壞的，儘管跟自己的信念相悖。

當他終於有了點覺悟結束這場半夢半醒的現實，睜開眼看到的是漆黑的房間，窗簾以外的世界尚未天亮，太陽穴部位隱隱傳來了痛楚──大概是偏頭痛，天氣冷外加失眠很容易發作。明智乾脆起身去廚房找一找即溶咖啡，雖然他不怎麼開火做菜，但這間單身公寓至少提供了水準之上的生活品質，他甚至記得之前的公寓並沒有那麼完善的機能。這個世界很奇怪，只要他想，甚至可以在沒有去超市補貨的情況下在櫥櫃深處找到一包即溶咖啡包，或是在即將掏空的咖啡罐裡恰好倒出一杯咖啡的咖啡豆量，這種剛剛好的小確信也是他認為的幸福嗎？明智尚不清楚的腦袋才開始緩慢運作，順著攪拌倒入的牛奶漩渦好像要把他給吸入一樣。

說到底，幸福到底是甚麼呢？眾人的幸福是某個人的不幸，某人的幸福是群體的不幸，無論哪一種幸福在這世界上彷彿都沒有一定的標準答案，人類總是在追逐自己得不到摸不著的幸福，被虛幌的二字耍得團團轉，落得自己一無所有，活像個舞台上的小丑一樣的下場。明智有點恍神，現在的他是不是也成為舞台上的演員，就連喜怒哀樂都被掌控，只為了編劇家心中最完美的「幸福」結局？

開甚麼玩笑。

當明智意識到的時候，牛奶已經超出馬克杯的負荷容量，在木質桌面形成一小攤潔白的水窪，大概真是自己太累了吧，這類的失誤他以前從來沒發生過。在喝咖啡前先處理現場會更好，明智隨手拿起抹布用力擦了幾下，獨身許久一點必要的生活常識他還是懂的，除了料理練了一段時間仍然是他的罩門以外，剩下的他幾乎都能獨自處理。大概，這也多虧了該死的現實世界吧？在所有人過的幸福洋溢的時候，他一個人從谷底不斷努力攀爬，最後才爬到這個位子，就為了給毀了他生活的罪魁禍首一個痛快。

……到頭來還是那句話，如果早些日子遇到他們的話，是不是就能有所改變了？

可惜人生一直以來都沒有甚麼如果，就連現在他究竟是醒、是夢都難以分辨，或許他還睜著眼睛做夢呢，也或許他從來就沒有清醒過，這裡是夢與現實的夾縫，是某個人願望的起點與展現，明智將手中那一杯拿鐵一飲而盡，即溶咖啡終究沒有現沖的咖啡好喝，只會讓他想起更多人工製成的幸福，以及渴望破壞這一切回到現實的信念罷了。

或許他是該試著回去睡了，明天還得繼續調查情報，明智隨手沖洗了下馬克杯，又躺回床上嘗試入眠──這次他終於不再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