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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__的你





※CP:快斗中心
※終ノ空計畫、TK’sW最終章
※你選擇的是希望  還是幸福









純白色的天花板他已經看了十八年,還是極少數在身邊沒有陽斗的情況下醒來,在那之前總是要忍受著跟陽斗分開入睡的日子他到底是怎麼過的?是因為確認了醒來後仍然能看見陽斗的身影才會安心嗎?既然一開始就註定這種命運,那是不是趁早放棄這個世界比較好?
他起了身,一手拎起掛在床頭邊的大衣,思考著今天的自己究竟要到哪裡去──現在的他只能確定這個世界必定不是他所嚮往的那個世界,否則怎麼會醒來沒有他親愛弟弟的身影?真正的幸福應該是要看著陽斗揮舞著小手對他露出幸福的笑容,在透明的幾乎看不清楚的世界裡感受生存的意義,這才是他──天城快斗的幸福。

「快斗大人,這是您的熱咖啡。」
平時作為代步工具的機器人還在身邊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享受著香醇的咖啡迎接嶄新的一天是他多年以來的習慣,平時應該還會再多加一杯熱可可的,然而會在他旁邊晃著腳、開心喝著熱可可的陽斗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自然就沒有必要再多泡一杯熱可可。反正他也喝不完這麼多,早晨的飲品只要有一種就足夠,但其實沒有陽斗的早晨、就幾乎失去了全部的意義。
至少他自己還是很有自覺自己應該要做些甚麼的,他在上個世界的記憶幾乎沒有遺失,他仍然記得在天台上試圖想要大吼他的名字的那兩個人,為甚麼要叫住他呢?每個世界的旅人都應該只有一位才對,另外一位的聲音如此熟悉,但又與他記憶中的陽斗不太一樣。

今天的目標就先將旅人以及另外一位將名字喊入內心的人找出來吧,不過漫無目的地找並非慣以科學手段處理一切的自己會做的事,隨手將整個城市的地圖給叫了出來,稍微想了想自己接下來該做些甚麼,首先確定時間應該是必要的、去一趟圖書館也許是不錯的主意,還可以順便調查先前在「這個世界」是否有類似的紀錄──他有預感這就是他的最後一次輪迴。

「軌道七,載我去圖書館。」
「遵、遵命!」



以前的他總是像這樣翱翔在天空中尋找著NO.的蹤影,有好段時間他對自己的方式深信不疑,唯有奪取他人的靈魂才能將昔日那個善良的陽斗救回來,只要是為了陽斗、就算是玷汙自己高傲的自尊與靈魂他也在所不惜。
不過現在想來還是個錯誤的決定,他終究不是那麼冷血的人,就算是為了陽斗甚麼都可以,也不至於眼睜睜看著無辜的人被他捲進來──儘管他忘記了那個人的名字,他仍然對曾經與他決鬥過這事有所記憶,明明就應該是位在計劃之外的世界、為甚麼會記得……

「快斗大人,我們到了。」
吩咐了軌道七要他先回去處理堆積在電腦裡那些資料後,自己就走進圖書館內進行今天的調查工作。要說毫無頭緒應該是正常的,前幾個世界的自己似乎沒有調查計畫的習慣,而這一次他總覺得特別不一樣、要是不做些甚麼就會讓他心神不寧。
他隨意翻了幾本天文科學的百科全書,為了避免被認出還特地戴上了黑色的半框眼鏡想遮人眼目,豈料他的髮型終究還是太過顯眼、有個人從他後頭輕輕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快斗回過頭望去、理應熟悉的人露出溫柔的笑容,對著他指了外面想借一步說話。

說起這個人他應該是要認識的,前些日子裡都未曾見過的身影,左手那草綠色的紋章還是清晰地在他面前閃爍。是因為有紋章之力才會找上他嗎?快斗停頓了會,叫出了許久沒有被稱呼的那個名字。

「找我有甚麼事嗎、米海爾?」
如果這個人就是足以代表這個世界的使者或者旅人……不對、他記得真正的旅人應該是他忘記面貌的那個人,那麼米海爾是使者?瞧他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仍然跟他記憶裡一樣維持一貫的優雅──畢竟是從那個家庭裡備受寵愛的三弟呢。

「快斗君,事實上呢、我透過紋章看見了你的未來,如果你選擇回歸天空的話,就再也見不到陽斗了。」
從米海爾的口中聽見了不應該聽見的詞,他怎麼會知道自己是主謀者?莫非他真的是這個世界的使者?為了告知他命運決定的方向而選擇在這裡與他相遇──不、他之前並沒有與米海爾相處過的記憶,如果就相信記憶這點來判斷的話,這個世界就是使者所要告知的「最後一次輪迴」。
不過那又怎麼樣?使者理應是沒有任何干涉計畫的權利,就算他真的想要阻止好了,回歸天空的選擇權也在他的手上。快斗一如往常地擺出不願再與對方多談的態度,不過米海爾似乎也預測到這一點,斂起了原本溫和的笑容、展開了紋章之力。

「我很喜歡這個世界……如果你在這裡拒絕我的請求,我會把你困在這裡好幾天,直至那一天結束為止。」
快斗的腳底下展開了紋章圖騰,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之前米海爾就離開他的面前,想呼叫軌道七過來接他卻發現他動彈不得,最後還是動用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主謀者特權才脫離現在的處境。
現在想來若是米海爾真的作為這世界的使者,肯定是不會對他做出干涉,那違背了使者的使命──他是不曉得自己為甚麼會知道這些事,不過大抵上相信著應該是不會出太大的差錯。這麼一個折騰圖書館也差不多要關了,今天甚麼情報也調查不到,快斗想了想、還是決定回去利用自家的資訊設備調查還方便許多。

「軌道七,回去了。……軌道七?」
快斗無論怎麼喊軌道七的名字就是沒有回應,估計那傢伙又到處去摸魚、沒有好好待在實驗室替他調查資料了,嘆了口氣後今天也就只能徒步回去心園。由於長期開著光子模式決鬥的關係,快斗的身體狀況比起以前要差很多,連他自己都不太確定從圖書館走回心園的路上他會不會因為體力透支而倒地,到時候要是被熟人看見可就鬧笑話了,一定要慎防這點才行。
已經接近黃昏的陽光不強,這麼曬下來倒也是挺舒服的,但無論怎麼走就是覺得心園還是距離自己很遙遠。體力狀況有些不行,快斗拐進一旁的小公園裡,在販賣機裡買了一罐咖啡、坐在長椅上小作休息。

「這麼悠哉,平時不是都趕著回去看你弟弟嗎。」
熟悉的聲音倏然出現在快斗身邊,他趕緊轉過頭去、理應被他忘記姓名與面貌的人帶著以往那種自傲的笑容出現在他面前,怎麼想這都是計畫想要他去接受的?快斗故作鎮定,實際上身體狀況以及突發事故幾乎讓他無法理解該怎麼處理。

「……你是、凌牙?」
「你不認得我了?……也是啊、你早就沒原本世界的記憶了。」
被他稱作凌牙的少年看來十分落寞,如果這就是記憶裡被計畫蒙蔽的旅人,現在出現在他身邊是甚麼意思?計畫希望他們兩個面對面好好談一談?那不可能吧、從對方的眼神中可以知道他根本不想要跟自己談,更何況旅人本來就是要阻止主謀者回歸天空,出發點原本就不一樣的兩人怎麼可能談得來。
不過比起米海爾,這個人似乎知道計畫的部分還要多一些,在快斗的印象中、旅人的記憶保存不比他完整,會因為世界更改的關係遺失許多。但凌牙此刻充滿自信的眼神卻不是那麼一回事,彷彿他掌握了計畫的某種關鍵,甚至可以在這裡輕易說服他似的。

開甚麼玩笑,誰都無法阻止他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就算是旅人也一樣。

「你是想回去找你弟弟吧,靠你現在這個身體狀況走回去心園?平常的廢鐵機器人呢?」
「……我想做甚麼與你無關,想說服我別回歸天空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
雖然他並不想承認,不過事實就如同凌牙所說的那樣,他的身體要勉強撐著走回去已經有些難度,況且就算回去心園也只能見到空蕩蕩的房間,他最後也只能一個人待在實驗室裡調查關於終ノ空計畫的情報,回去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不過至少好過現在在這邊聽凌牙試圖說服自己,既然兩個人的理念已經不合,就不需要再多說些甚麼了──他已經沒什麼心思再去跟對方辯論了。

「我的確想勸你不要回歸天空,就算你不屬於這個世界,但如果你毀滅這個世界、其他活在這世界上的人可是會跟隨你一起毀滅,就跟你狩獵那些靈魂一樣的道理。……但我沒有打算說服你,反正你沒打算聽我說話的吧。」
「的確是。」
真搞不懂他怎麼會跟他耗在公園裡花上這麼長一段時間,明知道自己距離計畫開始剩不到多少時間,找不到確切的回歸天空之日這個世界仍然會面臨毀滅的危機,現在他在這邊再怎麼苦口婆心也仍然會隨著世界一起毀滅,不如把他說服成自己的同伴……?
不、算了吧,快斗儘管失去了凌牙口中「那個世界」的記憶,也仍然知道凌牙並不是隨隨便便就會改變自己意志的人,浪費唇舌在說服對方上並非明智之舉。快斗打算結束這場毫無意義的話局,一個拋物線將手中喝完的咖啡空罐子丟入垃圾桶,向後方揮了揮手緩緩離開公園。

「喂!反正你也是要回心園吧。我載你一程!」
或許是不想要放過好不容易找到的主謀者,凌牙這時提出了讓他有些動搖的選項,如果軌道七這時候在就好了──那個懈怠職責的機器人、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訓他才行。對方應該就是旅人沒錯吧,現在提出這個選項是要打擊他的自尊?──在那之前,凌牙甚至看得出自己的身體狀況有問題?還是在「那個世界」中自己已經……
不、別多想了,凌牙搞不好只是在虛張聲勢罷了,他自己的身體狀態搞不好已經到了旁人看到都會皺起眉頭的嚴重──對於這點他還是有點自覺的。他忽視凌牙對自己伸出的那雙手,搖搖晃晃地走出公園。

「……就算會失去『那個人』,你還是決定一個人承擔一切嗎……快斗……」



街道旁的路燈逐漸亮了起來,原本還感覺到些許暖意的天空不知何時已經轉換成點點星光高掛在空中,對上逐漸接近滿月的月象、快斗只是模糊的將眼前的景象錯看成三個。是光子模式的影響嗎?不需要狩獵靈魂以及決鬥的這個世界他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開啟過光子模式,如果以光子模式看這片夜空又會是甚麼光景?他想試試看、於是在無人的街道上開啟了光子模式──結果還真是出乎意料。
原本璀璨的星空倏然變成赤紅色,滿月張開了一隻巨大的眼睛在空中眨啊眨的甚是詭異,無數個五官空洞的生物列隊前進,穿過了站在原地動彈不得的快斗身軀,就像是玻璃般碎裂的視野在快斗的眼底擴散。
這就是終ノ空計畫一旦開始時這世界會有的景象?光子模式下的他既然能看見,代表這個模式曾經在「那個世界」使用過?他記得這是為了守護陽斗而不惜代價習得的,既然失去了保護的對象、自然也就不需要再使用光子模式了吧。快斗伸手想抹去光子模式下的狀態,卻發現眼前的景象愈發破碎──光子模式就像是失控一樣不斷放映著碎裂的景象。

「住手……快住手……」
身體像是受到電擊一樣失去力氣,光子模式下的副作用如今確實的發作在自己身上,毫無力氣再站起來,儘管沒有五官,快斗卻還是在那些生物原本該有五官的凹陷處看見了嘲諷的表情。嘲弄他成為主謀者的契機?還是對於現在的情況施以嘲笑的神情?不管是哪一項,他都只覺得噁心。
早知道剛才給凌牙載回去就好了──最訝異的該是自己居然冒出了這種想法。

「呦、被幻覺打敗的主謀者先生,需不需要給你一點粉絲服務啊?」
紫羅蘭色的光芒充斥著整個空間,不一會的時間這些生物以及破碎的天空就從快斗眼前消失了,確定自己的身體狀況後快斗撐起身子、倒著的那人身影映入眼簾,仍舊是那抹猖狂地令人討厭的笑容。

「我不需要你幫忙……」
「少來了少來了,就憑你這個樣子還想自己走回心園?沒有你親愛弟弟的世界你能撐多久呢?」
稍微仰起的四十五度角更加表現出嘲諷的模樣,一如往常的怪異表情讓快斗不得不懷疑是否也是受到計畫干擾而讓自己看見的景象更加怪異,然而仔細一想對方的表情平常就是這個樣子,跟計劃似乎沒什麼關係。現在更要緊的是為甚麼他會在這裡?如果只是為了嘲諷他就讓他回去吧,雖然現在身體狀況不怎麼行、但他一點也不想借助對方的力量。
快斗忽視了對方、吃力地拖著身子緩緩前進,但對方一把就抓住快斗的手,神情嚴肅地問他真的就打算這樣下去嗎?他不知道對方究竟在說些甚麼,使勁地甩開他的手繼續前進。

「有人要我好好阻止你呢,是最崇拜我的大粉絲委託的,你要是這麼無視我、我會很困擾的。」
歪著頭露出了有些困擾的表情,這個人的演技還是跟他印象裡的一樣好到簡直想讓他抓著他那頭二色髮往牆壁裡撞。名字倒不是忘了,只是現在唸出他的名字會害他忍不住笑出聲來,托馬斯──跟某個陽斗常看的兒童電視節目的主角根本是同音啊,又或者說偶然間轉過電視節目時那開著巨大機器人的銀河美少年似乎也符合他的髮色,總之是個令他熟悉到連忽視都很難做到的傢伙。

「那關我甚麼事。」
「服務粉絲是我的職責啊,這麼不知變通的粉絲、就困在這邊直到那一天結束吧!」
──為甚麼這些人三不五時就想要把自己困住?他們是沒有別的辦法阻止自己了嗎?見到托馬斯的左手上浮現的紋章,快斗下意識的滾下堤旁,勉強閃避了紋章展開的範圍。托馬斯皺著眉頭低聲咒罵了一會,一邊調整魔力一邊接近幾乎沒體力再逃跑下去的快斗,難不成要他跳進河裡?以他現在的體力,要是落入河裡會不會起來都還不知道……

「喂、IV!給我住手!要是快斗跳下河、再也沒起來了怎麼辦啊!」
「切、不是你要我阻止這傢伙的嗎,要是他就這樣溺死,這世界也不會毀滅了。」
托馬斯跟某個人吵起架來,後頭的聲音理直氣壯地站在他這邊,為甚麼這聲音會讓他如此放心?好像在哪個世界也曾經聽過,即使這個世界會毀在他的手上也無所謂嗎?他應該也喜歡著這個世界,所以才會拜託托馬斯阻止他回歸天空吧?既然如此又為甚麼要為他說話,如果這個世界沒有陽斗、他就算現在溺死在河中也是無所謂,但這個人的聲音卻讓他燃起了一絲生存希望。
這是個不可思議的人啊,快斗想要爬上堤旁看看這個人是誰,但是眼前的風景又逐漸碎裂,那個拚了命想要替他說話的人身影怎麼會這麼嬌小,還有他口中說的話與……一切都好熟悉……會讓他忍不住會心一笑的那句話是──



灰藍色的眸子聚焦後第一個看到的仍然是看了十八年不變的純白天花板,他全身無力地癱在床上絲毫不打算起身去調查發生甚麼事,反正大概是這樣的吧、當他失去意識之後托馬斯利用紋章之力──或者聯絡該死的旅人凌牙──把它搬運回來,不然憑那傢伙的腦袋大概也想不到甚麼好方法了。只是當時替他說話的人究竟是誰,這點任憑他翻遍記憶的任何一個角落也得不到答案,他甚至連對方當晚替他說了甚麼話也都不記得了。
難道記起那個人的名字對計劃來說是危險的嗎?如果想起來那個名字……快斗搖搖頭、這並不是他現在需要思考的,再不趕緊查清楚計畫的執行日,一旦錯過了就會與幸福擦肩而過,既然有辦法自己把握幸福他就要追尋,即便那是將全世界毀滅的極端。

「快斗大人,您已經睡了好幾天了……」
「軌道七……」
剛醒來的腦袋還是有些模糊,似乎有甚麼東西攪和在一起,今天是幾號了?計畫調查的怎麼樣了?快斗勉強自己下床,但剛踩穩地板便跌坐回床上。身體狀況還是不行嗎?但如果不快點繼續調查下去的話,陽斗就會距離自己越來越遠。
他將這一切解釋成因為睡了太久而失血糖的表現,吩咐軌道七去準備餐點跟熱可可並端上房間,自己則利用手上的PDA先行調查幾些事。首先是外頭已經有人逐漸往天空回歸,斗大的新聞標題聳動著令人畏懼的消息,但人們並沒有注意到這是世界毀滅前的序章,仍然將他當作日常中再微小不過的事情,只要不是與自己親近的人所發生的事,人總會瀏覽過過沒多久就將他拋之腦後。
如果換作是自己以及他的弟弟,肯定也是同樣的結局吧──更何況自己的父親也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這個世界他沒有親人,為了尋回當年「那個人」替他許下的願望,他只能回歸天空、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

「快斗大人,這是您的餐點。」
將手上的PDA先放在一旁,剛烤好的三明治香味充斥著整個房間,像這樣好好吃早餐是多久以前的事?他記得之前他與陽斗曾經半推半就的到某個人家裡享用晚餐,和樂融融的氣氛讓陽斗忍不住笑了起來,那模樣可說是可愛至極、他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很小的時候曾經跟陽斗還有父親一起像這樣吃過晚餐嗎?熱熱鬧鬧的吃飯、即使吵架了也會在冷戰後相視一笑,和平的簡直像是玩笑般的每一天,如果將來也能一直度過就好……可那是不可能的,這個世界即將要毀於自己手上,否則就連微小的幸福也無法守護,更別提和平了。

幸福可說是自私的象徵吧。

回歸天空需要準備一個足以俯瞰整個城市的至高點,快斗想了想、也只有那回憶之地可以被稱得上心園最高的地方,他將吃完的盤子交給軌道七處理後,自己一個人慢慢往回憶之地走去。

這裡是心園──他鍾愛的樂園。
小時候這個世界還沒有這麼糟以前,他都會拉著陽斗的手兩個人穿梭在人群中,從手心裡感受的溫暖讓他明白這幸福是值得他用生命守護一輩子。然而他現在被迫鬆開了手,一個人孤獨的在人群中找著熟悉的溫暖,一個人是最孤獨也最無所畏懼的,快斗回過頭去、尖叫聲此起彼落──又一個人回歸天空。
啊啊、他明白,這個計劃就是為了找尋幸福而讓整個世界陪葬的集體自殺論。

「陽斗……」
幾張牛奶糖的包裝紙被任意丟在地上,風車運轉的聲音令他的心裡安心了不少。這個地方仍然與回憶中無異,除了再也沒有陽斗的陪伴外他還是對這個地方有所眷戀,回歸天空的場所果然不是這裡不行。
快斗突然想看看這個世界若是用光子模式去看是否會出現像之前那樣的場景,評估了自己身體狀況確定不會再度暈倒後,他一個伸手、左眼畫上了深藍色的紋路,看見的景象不是當時那般破碎的色彩,而是隱隱約約有道光芒在指引著他過去。

「天城快斗,這個世界的主謀者,我來傳遞訊息了。」
「……原來如此,因為是星光界的使者,所以也接任了這個世界的使者嗎?」
雖然形體並不是很清楚,不過能夠確定對方確實存在於這裡就足夠,他還有很多想要問使者的話,例如這個世界的結束日期究竟是甚麼,又或者是如果真的回歸天空能不能見到陽斗等等。所謂的計畫他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自己歸根結柢不屬於這個世界,必須透過回歸天空的方式毀滅這個世界,找回記憶裡的兩個人。然而他還是覺得事情有所蹊翹,為甚麼?

「這就是最後一個世界了,即使如此你仍然要選擇回歸天空嗎?」
「答案淺顯易懂,我以為你不會問些蠢問題的。」
Astral聽了他的答案只是低下頭(就形體上)似乎在沉思著甚麼,事到如今不會連使者都想要阻止他回歸天空吧?就如他所知道的情況,使者如果阻撓計畫進行只會害自己受到懲處,他相信憑著Astral的智商應該是不會做出對自己不利的行為。

「那個人會很傷心的。」
「那個人是誰?我遺忘名字的那個人?」
「大概是,雖然沒有辦法傳遞他的名字,但你的內心仍然記著那個名字,他是我們的希望,連結了星光界、巴利安以及人類界的希望。快斗,如果你想結束這場鬧劇般的輪迴,你必須去思考甚麼才是對你而言最好的,否則最後你還是只有一個人。」
那意有所指的話語使得快斗有些動搖,不過若是將他想成使者也是這個世界所建造的機制就不值得畏懼,畢竟世界還是不希望自己被一個偏執狂毀滅,才會想盡辦法派遣他身邊曾經出現過的人來阻止他。快斗取消了光子模式,Astral就連聲音也傳達不到了他才安心,正常模式下的天空灰灰濛濛的似乎快下雨了,快斗想了想、還是決定趕快回去心園的好。



街道上的行人快速地穿過另一個人,每天擦肩而過的有這麼多人,沒有人能真正成為某個人的唯一,只有受到命運牽引的兩人才會在茫茫人海中抓住彼此的手,違抗命運的安排繼續向不公平的世界挑戰下去。快斗隱約感覺到雨滴,估計無法在下起大雨前回到心園,但他又無法呼叫軌道七過來──又是這種情況,每到他真正需要軌道七的時候他總是不在,會不會這也是計畫所安排的幌子?這一切全都是謊言、說甚麼考驗其實也是謊言,就連總有一天能見到陽斗的希望都只是自我安慰的謊言。
要是這麼想的話世界就會加速毀滅,這是屬於他天城快斗的世界,所有的一切存在與否都由他決定,唯獨陽斗的存在他無法緊緊抱在懷中,既然如此要全世界又有甚麼意義?

『哥哥,我在這裡呦。』

人群中那個熟悉的人影朝他揮著手,對這個世界來說陽斗應該是不存在的才對,大概是世界引誘他的幻覺吧?但是,陽斗還等著他過去,那雙小手使勁地揮舞著、天真無邪的像是只從未被汙染過的蝴蝶,在他自己的世界恣意地飛舞著。
雨聲幾乎要蓋過陽斗呼喊他的聲音,他不加思索地就抱緊了陽斗,是幻覺又怎麼樣?就算是僅存於現在的幻覺,也勝過了長久以來在這個世界裡的孤獨與寂寞──由自己說這話還真是不太合適,但每個晚上反覆確定著自己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以及唯有犧牲自己和整個世界才有辦法與幸福相遇這件事幾乎讓他難受的喘不過氣。既然世界願意給他機會讓他與幸福相遇,就算是短暫虛幻的幻影又何妨?

「陽斗……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回去接你的,好好等我……」
「即使我會隨著這個世界毀滅,哥哥你也不會崩潰嗎?」
「你在說什……唔、」
頭又開始痛了起來,原本完整的陽斗身影在他的眼前變得支離破碎,周遭原本正常的人群突然間變成成群列隊前進的生物,終ノ空計畫開始了嗎?在主謀者回歸天空以前便敲響了鐘聲,帶領著失去希望的人們回歸天空尋找屬於他們的幸福。
但他從來沒有想過回歸天空總有一天可能也會害他失去陽斗。

「……就算會讓世界毀滅,你仍然選擇你的弟弟嗎……」
那雙哀傷的眼睛他曾經看過,在那個世界他們不得不為自己背負的命運戰鬥時,那個人就露出如此哀傷的眼神,強忍著心中的寂寞向他發出了挑戰。現在的場景就跟多年以前他執意離去時沒有兩樣,只是身分已經不一樣了,他不再是自己的師傅、自己也不再是當年那個天真無知的徒弟,為了自己重要的某樣事物,他們勢必都為了誰而戰鬥到底。

「……克里斯,事到如今要阻止我也沒用了,五天後就是回歸天空之日,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紋章全都告訴我了。」
天藍色的紋章張開了結界,原本以為克里斯要向他其他兩個弟弟那樣鎖住他的行動,但待在結界裡快斗隱約覺得自己的身體狀況在逐漸好轉,眼前的景象不再是人間煉獄。克里斯是來幫助他回歸天空的?不、他應該與其他人一樣是渴望這個世界存在的,要說為甚麼的話──

「讓一個外來者毀掉這個世界你們很不滿嗎?」
「不,我們已經預知你的出現,不如說我們已經決定指引你到正確的道路上。在那之後,決定回歸與否是依照你的意志,即使你最終仍然決定毀滅世界,我也會替你排除一切萬難。」
「……為甚麼要為一個外來者做到這種地步?」
「你是我徒弟,這理由對你來說足夠嗎?」
他的記憶中很少看見克里斯那般堅定的眼神,他不喜歡親自動手、總是躲在後頭作為參謀的角色。他沒有餘力再跟他耍嘴上功夫,只是搖搖晃晃地起身、推開人潮緩慢地朝著心園前進,克里斯應該會成為整場計畫的見證人吧?絕對的旁觀者不一定能記得大多的記憶,但不知怎地、那句「你是我徒弟」卻一直在快斗的心中纏繞著,猶如一顆種子悄悄地萌芽。

至於克里斯,一直到快斗離開以後才將其他兩人給叫了出來。陽斗的幻覺是他們三人共同創造的,他當然知道快斗最後會怎麼選擇,他只不過是想要表達自已對徒弟的支持罷了。托馬斯聽得很不以為然,米海爾也是露出困擾的表情問著他為甚麼要這麼做,這個世界明明如此美好、難道兄長大人連這一點都不明白嗎?
他是明白的,所以才希望自己的徒弟藉著這個世界去了解些甚麼,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不存在的「希望」,被愚蠢的記憶掩蓋住的真相,只要去理解了在這個世界裡他所遇見的這些事情背後的涵義,必然可以得到只屬於他自己的答案。

「畢竟我們是被選上的人哪、兄長大人。」
「……是啊,為了那個人而被選上的,操控命運的傀儡師……」



快斗在那之後睡了很久很久,夢裡有他跟陽斗在晴空萬里下捕捉蝴蝶的記憶,淺藍色的蝴蝶在他的夢裡恣意的飛翔,陽斗抓住後只是欣賞了一會,後來又要求他將蝴蝶放掉。那時他稱讚陽斗是個善解人意的孩子,他多希望時間就停在那一刻,最好是連同幸福的溫存都留下,在未來只剩下自己一人時還可以回憶那段時光。不過看來是不可能的吧,雖然他並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距離世界毀滅不到一個星期,他還得起身去確認那個地點是否還是自己內心的最佳回歸之地。

「軌道七,我們走。」
「快斗大人……咱、咱真的很幸運能遇見快斗大人您,雖然、雖然咱都惹您生氣,但直到現在還是沒把咱變成廢鐵,咱很感謝您!願您在新的世界……也可以得到幸福……」
「……這也改變不了下個世界你如果偷懶,仍然會變成廢鐵的可能性。」
他可以想像得到倘若機器人他當時有替他裝設流淚裝置的話,他現在應該是感動得痛哭流涕,事實上在這個世界裡他幾乎沒有幫上自己任何忙,但如果現在就看見他因為計畫自我毀滅的話恐怕也是對他的打擊。過了許久都沒有再傳來聲音,快斗轉過頭去,軌道七已經因為自行中斷系統程式而停止在對著他敬禮的動作。
真正的一個人就是這種感覺吧。

快斗重新整理好了心情確定今天的日期,七月二十、他就從那天一路睡到了計畫開始的日子,外頭的天空在他的左眼看來是赤紅色的,被渲染的極度不自然的漸層色就像是翻倒在地上的水彩似的擴散開來。今天的風仍然與那一天一樣喧囂,本來維持著的髮型也有些被吹亂的跡象,不過誰還管這麼多?世界就要毀滅了、不管如何這都是最後了,真正結束之後的天空會是甚麼樣的他倒想期待一回──如果那是有陽斗的世界的話。

「快斗!」
凌牙帶著Astral來到天台上似乎仍然打算阻止他,不過他的心意早在之前凌牙就明白了才對,現在不管說甚麼都無法阻止這個世界毀滅,沒有陽斗的世界稱不上是幸福,對陽斗的執著使他成為這個世界的主謀者,為了他而誕生的整個世界、只要缺少一個人就算有所偏差,他必須將偏差的世界結束掉,就算這個世界的人們、再怎麼與以前的「那個世界」相似……

「要是你回歸天空的話,不光是這個世界、連你都會消失的!你要這樣拋下『那個人』離去嗎?他一直……一直在等你回去啊!」
「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既然是我無法記得的人,那我回不回歸跟他就沒有關聯了。」
快斗左眼的深藍色眼紋清晰的嚇人,淡紅色的眼眸望去皆是一片破碎的景象──就如同前幾天那樣。凌牙跟Astral說的話語已經破碎不堪,傳進他耳裡全都是刺耳的雜音,但總覺得不僅僅是那兩個人在呼叫他的名字,還有個令他熟悉的聲音,是誰?

──這是你的世界,天城快斗的世界。

「快斗!現在你就選擇一個吧,究竟是要希望,還是要獲得幸福?」
凌牙大吼的聲音不知為何快要把耳膜給震破,選不選擇還有這麼重要嗎?世界都要毀滅了何談希望與幸福?最後的他們都會回到最原初的天空裡等待下一個世界的降臨,缺少的幸福就拉著其他人陪葬吧,人終究還是有缺陷的生物,為了爭奪而互相傷害、為了生存而將他人踩在腳下,不管是為了甚麼目的都一樣,他只不過是接下了世界的意志,成為代替天神懲罰世人的主謀者。
這一場偉大的集體自殺論,就由他的回歸來畫下句點吧。


──只要決鬥過後,大家都是夥伴了!

「……?」
又是那個聲音。
從遇見托馬斯開始就不斷聽見的那個聲音,不希望自己毀滅這個世界又替他說話,記憶裡他就跟陽斗一樣重要,快斗卻連他是誰都沒有記得。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人從一開始就有兩個人,陽斗和那個人被留在了原本的世界裡等待快斗回去,他該回去嗎?為了希望、為了幸福?
快斗翻過了欄杆,這一次沒有被折斷的羽翼、沒有滂沱的大雨,就只是平靜的風帶著他回歸天空。畢竟還是缺少了些甚麼才會站在這裡,就讓凌牙跟Astral以及那個缺少名字的人看著吧、他在最後一刻如同斷翅的蝴蝶般墜落的身影。


──一飛衝天吧!快斗!

「……遊──」
生鏽已久的欄杆早已承受不了快斗的重量,正當他回頭望去的時候欄桿應聲斷裂,他便感覺到自己懸在半空的感覺。這樣就結束了吧、不管是這個世界還是他自己,也許這一次回歸後再也見不到陽斗了也不一定,赤紅色的天空就像是為他哀悼一樣,就連那輪滿月在自己眼底也是四分五裂,無論甚麼聲音都傳達不到他的心底,簡直像是被拋棄在未知世界的孩子一樣。
墜落的過程裡他一點一滴回想起不存在於這個計畫之中的記憶,他為了陽斗狩獵靈魂的身影,抱緊著陽斗告訴他噩夢已經結束的模樣,那個人天真浪漫的許下「希望天城家永遠和樂融融」的願望,三個人攜手奮戰的日子,還有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其他人交付的命運,像是跑馬燈一樣一幕一幕的放映在眼前。可是來不及了,他已經是這個世界最後一個回歸者。
明明好不容易想起來了啊、「希望」的名字。

 

……「遊馬──!」


「喔呀、終於趕上了啊,我都捏了一把冷汗呢!」
那孩子天真無邪的在自己眼前笑著,金黃色的巨大機體在他面前──他有印象那同樣是不屬於這世界的產物,被他們稱作「希望」的大手緊緊抓住快斗和那孩子。
被他稱作遊馬的那孩子手忙腳亂的跟他解釋這個世界的構造以及他為甚麼會來到這裡的原因,但由於說的實在太過混亂,快斗阻止他繼續講下去、回到天台上再改由凌牙跟Astral解釋──這兩個人說話還是比較好懂的。

「你不屬於這個世界,只是因為願望過度強烈而被計畫拉了進來,這個世界排除了你所有的希望與幸福。你無法見到你最渴望幸福的對象,也無法想起使你產生希望的名字,只能作為主謀者在這個世界徘徊。」
「我跟Astral就是為了將你帶回正確的世界,才會成為使者跟旅人的。至於遊馬──他跟著我們幾次、但似乎你都無法看見他的樣子,恐怕這也是計畫所安排的。只是……既然這個世界不會毀滅了,你也只能待在這裡做『天城快斗』、暫時沒辦法回去了。」
一旁的遊馬由於聽不懂太過深奧的話語而站在一旁歪著頭聽話,突然間他像是想起甚麼似的在口袋裡翻找了一會,最後將某樣東西塞到了快斗的手上──是牛奶糖。

「不好意思哪快斗,我沒辦法把陽斗帶來,但是陽斗說希望你在這邊每天都要過得開心、幸福,他會等你回去的。」
「……既然如此,我就不能讓他等太久了。」
快斗將牛奶糖的包裝紙拆開、放進了嘴巴裡,這是他與陽斗之間穿越時空的連結點,是他曾經教給陽斗能夠給人勇氣的咒語。他畢竟是科學家的兒子,穿越世界這種事儘管聽來再怎麼不科學還是有辦法執行,陽斗每天在另一邊的世界過的好嗎?有沒有吃飽穿暖、做惡夢的時候還是會手足無措嗎?光是想像這些就讓他有些著急,很想快點研發穿越次元的機器回到那裡的世界──反正那三個擁有紋章的傢伙肯定閒得發慌吧,既然也順了他們的願望不毀滅這世界了,幫個忙陪他研發機器應該是可行的吧?

「軌道七,你還要睡到甚麼時候?載我回去。」
『──遵、遵命!還有,歡迎回來、快斗大人!』
軌道七不一會的時間就從遠方飛來,快斗一把抓上軌道七的機械手臂隨之離開天台。他眼角瞥見遊馬跟凌牙正向他揮手,他只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不做任何回應,既然這個世界最終還是屬於他的世界,那麼他要做甚麼應該都沒問題吧?只要不毀滅這個希望殘留的世界,他便能繼續掌握未來前進。
就照他喜歡的繼續下去吧。



 

……畢竟這是他──天城快斗的世界。










【TK’sW:希望-致幸福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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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 陽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