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巡月

ヒトガタ

※CP：上川x林
※教主與活祭品路線

 

酒紅色的布幕搖晃著水晶燈的璀璨，主持人戴著鑲有寶石的面具站在舞台上愜意地訴說拍賣會的規則，隨著燈光追逐的是一雙雙貪婪的雙眼，這裡是地下拍賣會，展示著人類無窮的慾望與野心，其中自然也有無法以言語形容的神祕之物。許多賓客眾說紛紜，聽說今天的拍賣會有獨一無二的活祭品存在，他是曾經在儀式中幸運生還，卻又因某種機緣巧合回到了異世界，傳聞裡他是被那一位本應是祭品的教宗大人交換的「犧牲者」，不知道為何這次又會碰巧出現在拍賣會附近，而且又被某位大人撿來作為商品買賣？

「像是人偶一樣呢，那位大人是這麼說的。」

「不管是作為祭品還是別的甚麼都好，身上好像還有禁言的法術，不會說話真可惜啊……」

「這樣不是安靜很多嗎？反正需要他叫的話還是可以的吧？」

賓客們議論紛紛，直到主持人敲下宣告開始的木槌才稍微安靜一些，展示會上各個拍賣品都市傳說中的逸品，常常只留下一個傳說，根本連這東西是否存在都是未知數，地下拍賣會之所以那麼多有錢人趨之若鶩，正是因為這些傳說也許真有一個機會可以一睹他的風采，而這其中最受人注目的，肯定就是那無數傳聞的活祭品──一名紅髮的男性四肢皆被鐵鍊束縛，無法發出聲音，只是用空洞的眼神注視著台下賓客。

今日的拍賣會不光只有這一件逸品，作為重頭戲自然是放在最後才開始拍賣，主持人清了清喉嚨宣告節目正式開始，一件件不同與往常、遊走於法律與現實邊界的商品躺臥在精緻的玻璃展櫃被推了出來，每一件都是賓客們競相爭奪的目標。如果是不小心誤闖會場的小白兔，恐怕會被眼前人性貪婪而醜陋的一面給嚇一跳吧？但事實上，這才是人類最真實的樣貌，為了心愛之物不惜一切代價，為了讓眾生歸順於自己而不惜善用謊言，在籠子裡曾經作為人類的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呢？現在只不過是他享受著報應，作為他人的賞玩物去彌補前半生的貪婪罷了。

「那麼接下來要競標的是我們本次拍賣會的最後一件商品，來自黃衣之主聖地的活祭品，編號８９４！」

不曉得是聽見了聲音，還是布幕掀開的燈光太過刺眼，被關在籠子裡的男人明顯有了反應，他抬起頭將目光投向在場的每一位賓客，眼神沒有對焦，只是單純地將目光投射過來，光是這樣就讓其他賓客感到了興奮。只要花點時間解開法術，想來一定可以將他調教成自己喜歡的樣子，畢竟他們聽聞對方本來的身分是位除靈大師，靈體喜愛的對象、被神眷顧的祭品……無論是哪一種都可以成為他們喜愛的玩物。

「接下來我們的競標價格將從一億開始起標，有沒有人要出價的？」

「我出三億。」

「等等，這邊出五億！」

此起彼落的競價聲絡繹不絕，男人只是靜靜地看著那些賓客醜陋的嘴臉，他此時在想些甚麼呢？長期脫離人類世界似乎讓他的知覺也變得麻木許多，直到他看見一名青年默默站了起來，像是終於受不了這齣鬧劇一樣地走上舞台，主持人站在一旁支支吾吾似乎在思索要不要喊警衛，但是被青年一個手勢打斷了接下來的思考。

「……這是我的。」

「啊？就憑你這毛頭小子？知不知道我們現在在幹嘛啊，小孩子還是趕快回去喝奶去吧！」

青年臉上纏著大量的繃帶導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黑色的兜帽底下似乎藏著星星一樣，不知為何男人總覺得這個人很熟悉，但他就連記憶都被拋在那片遙遠的世界，而且他也不清楚對方的意圖，想要將他給買下來嗎？

他看見青年的嘴巴喃喃著甚麼他所聽不懂的語言，但這個畫面總覺得讓他很懷念，是在哪裡見過呢？這種彷彿是每一次都會讓他安心下來的場景，回憶裡陳舊腐敗的一幕與眼前的景象重疊，他想起了很久以前那個總是靦腆笑著的助手。

「……我會保護你的。」

青年輕輕地說出這句話後，拍賣會的現場開始出現騷動，先是有幾個人像是發了瘋似的開始跳起舞，也有像是看見不祥之物一樣地放聲尖叫，不斷央求著空無一物的地方哭著說請千萬放過他，還有人滿懷恐懼地將身上的信用卡與錢財全都往外扔去，彷彿那些東西是吃人的怪物一樣，隨後這些人紛紛對自己身上的五官、皮膚又撓又挖的，像是他們都長出了根，非得要將那些根斬除了才能舒展。主持人對此行為嚇得早就拋下麥克風逃跑，在場的賓客若是幸運一點的幾乎是當場死亡，暗紅色的液體濺灑的整個會場都是；但如果不夠幸運的，他們的身軀便還在地上匍匐踟躕，拖拽出一條長長的痕跡，卻到不了他們希冀的舞台。

男人還把目光空盪盪地投向已經空無一人的台下，那裡躺臥著的全都是曾經想要擁有他的人，而現在青年轉過身，在籠子面前蹲了下來，一雙充滿細碎傷口的手輕輕拆除了繃帶，露出底下那雙如海洋深邃一樣的眼眸。

「……我找你找好久了，林先生。」

他輕輕地笑著，只念上一小段咒語就把束縛籠子的魔法全數解開，他的神祕學助手還是如往常一樣，卻好像有甚麼已經產生了變化。男人說不出任何話，但上川早就已經將他身上所有的魔法都解開，他試圖發出第一個音想喊喊他的名字，幾個黑衣男子已經闖入會場開始收拾殘局。

「教主大人，已經沒有其他生存者了。」

「……嗯。把他帶回去，放在我的房間。」

「是。不過教主大人，這位是……從黃衣聖地回來的活祭品？放在您的房間真的沒問題嗎？」

「……現在是我們的活祭品了。以後不准再提到這件事。」

黑衣男子畏畏縮縮地應了話就帶著自己的傢伙離開會場，他生澀的喉嚨終於找到了聲音，開口說出的話語儘管沙啞卻無庸置疑是他，上川回過頭來對他微笑著。

「林先生不用勉強自己說話，沒關係的，嗯……也許有很多要跟你解釋的，不過現在先跟我回家去吧？……回我們的家，就像、以前一樣。」

──就像以前一樣。

會跟以前一樣嗎？

度過空窗的數年，無論身與心早就與空蕩蕩的人偶沒有兩樣的男人，以及不惜一切代價踏上無法言說之路的青年，那一年的邂逅彷彿還歷歷在目，接下去卻是他們下一世的可能性。

──重新相愛一世吧。

男人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