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巡月

Colors Flying High

※CP：明智x主人翁
※終ノ空計畫
※主人翁=雨宮蓮
※遊樂園定番。

 

沒有事情可以做的日子雨宮大多時候還是待在盧布朗裡面發呆，今天的課程只有上半天，雨宮便早早就揹著空蕩蕩的書包回到盧布朗，明天還是難得的假日，要不要邀請誰去玩呢？儘管那些詭異的場景還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但現在雨宮只想好好享受自己得來不易的假期。對了，果然還是要約明智吧？爵士俱樂部、企鵝狙擊手、吉祥寺……這些都已經去膩了，雨宮拿起手機正要發訊息時頓了一下，他是甚麼時候跟明智去了這麼多地方的？

算了，不是甚麼太要緊的事，雨宮趕緊給明智發了幾條訊息，大意都是問他有沒有時間要不要明天出去走走，原本也不是太抱著期待，想不到明智還沒等他給出地點，他就先行一步約了他出門。

『好啊，要不然明天去遊樂園吧。』

收到這訊息的當下雨宮簡直無法克制自己的喜悅，大約有十來分鐘都抱著自己的手機在滿是灰塵的閣樓來回走動，再三確認這條訊息不是自己的幻想，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回覆明智，匆匆打上了時間跟地點後滿心期待地上床睡覺。

另一側的明智盯著手機許久，在這個註定會毀滅的世界裡，只有自己能夠看見時間從未流逝過，對雨宮來說今天是星期幾？在這個注定輪迴的世界，他經歷過多少次回歸天空的現象？既然知道時間根本不夠他做使用，為甚麼還要在這種時候答應雨宮的邀約？明智恍惚地想著，也許他只是想追尋自己的幸福，儘管這根本就只是一場夢。

那一天晚上雨宮夢見了一片湛藍無比的天空，他好像牽著某個人的手漫步在雲端，那個人的笑容十分令人懷念，在說些甚麼呢？如果不仔細聽清楚的話只怕會來不及──來不及甚麼呢？雨宮張開嘴問了幾句話，卻得到對方「真是敗給你」的表情，隨後他的小拇指與對方的勾在一起，那平緩的語氣在說著某個堅定不搖的現實。

……那該是甚麼光景呢？是自己可以期待的嗎？如果握著他的手，就可以前往那個現實嗎？

──回到我們的現實吧，＿＿。

雨宮從床上起來後距離約定的時間只剩下半小時，幸好昨天他已經把便當都準備好，都是一些不需要加熱也很美味的三明治，看起來就像是要去遊樂園野餐一樣──實際上的確如此，雨宮慌慌張張地將他那一頭亂得很有造型的頭髮重新整理一遍，再三確認自己沒有漏掉甚麼東西，在距離遲到只剩下五分鐘的時候匆匆離開盧布朗，臨走前也不忘將店門口給關上。

儘管來到約定地點時已經遲到了十分鐘，明智那身橘色外套還是比想像中搶眼許多，剛下過雪的地面走起路來濕濕滑滑的，一不小心就會差點摔倒，雨宮戰戰兢兢地以為明智要對他發火，畢竟明智一向對守時這件事頗有要求，想不到他只是嘆了口氣，隨後就牽起他的手朝車站走去。不對他生氣嗎？不對他多說點甚麼嗎？雨宮雖然沒有被罵的興趣，但明智這樣對他不聞不問還是有點難受，偏偏這雙牽起的手又比想像中主動好多，他簡直都快搞不清楚他記憶裡的明智之死跟眼前的明智是不是單純的同名同姓了。

「……在想甚麼？」

「感覺這樣好像在跟明智約會啊。」

「……不就是約會嗎？」

雨宮記不得說這話的時候明智的臉有沒有變得紅潤，但他知道他們之間握緊的手溫度慢慢升高，他很享受這種直來直往的對決，就像是在挑戰著誰先因為害羞敗下陣來，這也是他們之間的一種相處模式。再多跟他說說話吧，去問一問那一天月光之下的舞蹈，去問他為甚麼這麼晚才來赴約──但也許他會把自己遲到十分鐘的事情給搬出來所以還是算了吧，那還要問甚麼好呢？或許明智知道那片天空是怎麼回事，或許他的確看過那片湛藍的天空而非深紅色，或許他還可以問一問他們之間的約定到底是甚麼……

「好像到站了，我們走吧。……蓮？」

「啊、已經到了嗎？那，好好享受吧。」

明智還是很自然的牽著他的手，在這裡絲毫沒有往日偵探王子的面子包袱，他只是靜靜地走在他的身旁，沉默的側臉異常有魅力。他在想些甚麼呢？如果他們此時此刻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情就好了，但是明智知道那片天空嗎？──想法又回到了原點，就好像是有甚麼事情阻撓著自己去思考一樣，雨宮不免嘆了口氣，恰好被明智給聽見，伸出那隻空著的手就往他的臉頰上掐了好幾下。

「跟我出來約會還唉聲嘆氣的，偵探王子的名聲不夠大嗎？」

「才不是這個問題吧？明智你哪裡懂我的心情……」

「我哪裡不懂了？」

明智突如其來的反詰讓他有些愣神，明智如果能明白的話他也可以明白嘆息的涵義嗎？說到底他們之間的關係是甚麼呢，從第一次遇見明智時他就在想了，夥伴、勁敵、戀人……到底哪一個關係可以精準的形容他們宛如華爾滋舞伴的關係呢？雨宮半推半拉地被明智帶入遊樂園，儘管是剛下過雪的冬天，還是能看見許多人帶著自己的朋友或家人前來，排隊人潮也遠遠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多。該不會來遊樂園不是好選擇吧？但這又不是自己做的抉擇，雨宮瞥了一眼明智的表情，恰好與他四目相交，那雙困惑的眼神裡還隱隱帶著對他的溫柔──那應該也不是夢吧？

「蓮你打算去玩哪個？不過要排隊一整天的那種就算了，我不想把寶貴的假期浪費在排隊上。」

「那先從鬼屋開始吧，明智應該不會怕吧？」

「你喜歡那種人為的恐懼？行啊，希望你不會尖叫過頭。」

這座遊樂園的鬼屋與外面不太一樣，雖然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但是做成了纜車一樣的形式，似乎會分別停在幾個點面前來體驗整個鬼屋的行程。從外觀上來看鬼屋還是滿高的，雨宮猜想可能會有二樓的構造，一旁的明智看起來顯得沉著冷靜，不曉得是不是在壓抑自己緊張的情緒？雨宮悄悄地與他握起手，明智並沒有拒絕。

第一站他們來到了無人的便利商店，閃著微弱燈光的看板寫著「作品：便利商店」，陳列在架上的商品布滿灰塵，其中還有一些似乎是正準備要結帳的商品擱在結帳台，就像是定格在某個時間上突然間所有人都消失一樣的詭譎，雨宮看著眼前的場景不由自主地打起冷顫。

「……走了，沒什麼好看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明智看出他內心的動搖，明智拉著他的手沒說甚麼就往纜車上走，察覺到他們上車後纜車又繼續移動，這次展示的則是另一座無人的建築，好像等待著誰開動的滿桌飯菜，廚房裡堆疊著的碗筷，無處不是在暗示著曾經在這裡生活過的人似乎消失了的事實。這次雨宮沒有下車查看，他總覺得這個鬼屋都是同一套唬人的作法，目的是要營造出這種無人生還的恐懼感──所謂的世界末日也不過如此。

隨後他們的纜車又慢慢駛動，依序看過了空無一人的教室、走廊，再後來他們感覺纜車正逐漸爬坡而上，看不到盡頭的鐵軌上只能藉由微弱的燈光看清楚明智的後腦勺，他在想些甚麼？如果明智已經看穿這個鬼屋的詭計，他是不是也明白他們最後的終點只是一處空無一人的某個地方？雨宮不敢多問，他怕把這個問題問完了，他們之間也就沒有了然後，只能等待纜車走到終點隨後各自鳥獸散。

二樓的構造看起來更像是一座醫院，漫長而純白的走廊彷彿在暗示著甚麼，每一間病房的後面出乎意料地有幾個假人躺在那邊，也有一些病房空響著機械儀器運作的聲音卻見不到人影。這也是一種詭譎，好像測量著誰的心跳聲，儀器規律地響著聲，冰冷的無機質感反而讓人不寒而慄，明智只是將他的手緊緊握住，他想說些甚麼嗎？憑他偵探的聰明睿智肯定已經推理出甚麼了吧？只可惜他沒有勇氣問，或者說──他沒有面對真相的勇氣。

再往前延伸而去，漫長的純白走廊彷彿沒有盡頭一樣，如果就這麼抵達世界的盡頭似乎也不賴？雨宮是真的這麼想，他想跟明智一起前往世界最寧靜的角落，那裡沒有末日、沒有幸福、沒有任何會干擾他們思緒的問題，只有他與明智，只有我和你。

「……蓮，你知道這趟旅程的終點是甚麼嗎？」

「你是說鬼屋嗎？……我又沒有來過，明智這是要我推理嗎？」

「是天空。」

明智的聲音被淹沒在急煞車裡，好像除了天空以外他還說了些甚麼，但是雨宮怎麼樣也聽不清楚。隨之迎來的是更陡峭的斜坡，攀過這片斜坡後面會有甚麼呢？推開門一看會是嶄新的世界嗎？雨宮迫不及待地抬起頭，撞入他視線裡的是一望無際的湛藍天空，以及突兀出現地看板上寫著「作品：終ノ空」。

「這裡就是明智所說的終點嗎？……很漂亮啊。」

「……景色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跟誰一起欣賞。」

這樣算是告白嗎？或者說這也能代表明智對他的心意？儘管他甚麼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對他投以微笑，雨宮就能感覺自己與明智的心意相通，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大概吧？但是確實在這裡感受到的情感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只屬於雨宮與明智之間獨一無二的感情。

纜車很快就慢慢帶著他們離開天台，這一次沒有穿過剛才的路徑，而是走了一條四平八穩的道路，最終停在一個看似電梯結構的密閉空間，等到纜車就定位，眼前的大門緩緩關上，漆黑的空間裡只剩下他們兩人。雨宮一時之間不曉得該說些甚麼才好，雖然聽不到那些令人心慌的機械儀器聲，光是繩索摩擦也會讓人忍不住聯想他們是否會就這樣墜落，幸好明智那邊還有動靜，讓整個空間不至於過於沉悶，只不過在雨宮回過頭來，明智已經將他緊緊的抱住。

「……明智？」

「我甚麼也做不了，在這個世界……能夠傳遞給你的聲音，恐怕會越來越少，但是……是你的話一定沒問題的，將整個世界都欺騙的詭騙師……你沒有問題的。」

周遭的晃動已經停止，明智原本擁抱他的手也漸漸鬆開，雨宮還想喊住他讓他不要鬆手，但終究是沒有勇氣。眼睛重新適應光線後，明智又重新牽起了他的手，其實這樣就可以滿足了──真的可以滿足了嗎？他是不是還有甚麼約定與願望還沒有實現？

「下一個要去哪裡呢？說起來也快中午了，要先找個地方吃午餐嗎？我看你好像做了不少……」

「這樣的話，我們去划小船吃午餐吧！」

「……吐的話我就把你推到水裡喔。」

至少達成微妙的共識了，雨宮便拉著明智來到遊樂園正中央的碼頭排隊。雖然說現在是冬天，但正中午的陽光還是能讓人感覺到暖意，也有一些與雨宮一樣想法的人提著野餐盒等著上船，只不過大多都是三三兩兩的年輕男女，他們兩人在外人的眼中也像是戀人嗎？像這樣手牽著手，彼此卻不明白究竟都在想些甚麼，真的可以被稱作戀人嗎？

划船的部分是他們兩人輪流，午餐的話就由另外一方服務餵食──雖然這是雨宮的主意，不過明智看起來也沒有甚麼反感，只是面無表情地接受雨宮的投餵，偶爾會發出似乎還不錯的聲音。光是這樣其實就很滿足了，比起上次在月光下匆匆一舞，這種充足的約會才更讓人流連忘返，雨宮差點就要忘記自己還在思考的那些問題，差點就要把這個世界的怪異給拋到腦後。

像這樣平凡而又幸福的每一天其實才是非日常吧？儘管手裡還握著三明治，儘管眼前就是自己的心上人，但實際上其實並不是這樣吧？深紅色的天空隨時都會降臨，就像鬼屋裡預警的那樣，有一天周邊的人會一個個消失，剩下來的只有思念與絕望。

「……蓮，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你喜歡我嗎？」

「等、明智？！怎、怎麼突然問我這個問題？」

「……不，沒什麼。」

這樣算是告白嗎？就連久違重逢的吻都來得突如其來，他看不透明智在想些甚麼，但卻為他這句話感到臉紅心跳。小船在湖中央打轉了幾圈便停了下來，兩人小心翼翼交換著位子準備換雨宮划船，明智就在交換位子的瞬間吻上了他，

後來他們又去了甚麼地方、又說了些甚麼話其實雨宮也記不太清楚了，他只記得明智的手始終沒有鬆開過，在他們最後登上了摩天輪，不遠處的城堡放出了七彩繽紛的氣球，無數的顏色在夜空中碰撞飛舞，彷彿要讓黯淡無光的天空更增添未來一樣。

明智仍然與他握著手，這一趟約會裡他偶爾會露出往常的表情，有時候會像是無助的孩童一樣緊緊擁抱著他，他仍然是雨宮認識的明智吾郎嗎？每個人都是深淺不一的灰，他不清楚自己認識的明智究竟有多少顏色，但是……至少這一刻，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回到我們的現實吧，吾郎。

「……吾郎？」

「……」

雨宮還記得那是摩天輪的最高處，在他從來沒有喊過的名稱，那個他從未有過記憶的約定裡，明智第一次露出釋然的笑容，將他緊緊的擁入懷裡，彷彿要與他一同墜入天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