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迴廊
※CP:阿貝爾中心
※舞鶴委託
※自家宅邸私設有注意
往事依稀,即使是身經百戰的戰士,有時也不得不在回憶面前黯然神傷,那些曾經獲得記憶的戰士們從那扇門出來時或多或少都會帶著奇特的表情,多半是不願意面對自己的記憶,或者對記憶所展現的真相無所適從。阿貝爾是少有的未被恢復記憶的戰士,儘管宅邸的大小姐並非將他冷落,僅僅是更多時候她選擇了比他更為重要的戰士作為恢復記憶的對象罷了。
回憶差不多就到這裡為止,阿貝爾從待客室的長椅緩緩起身,自從那一天星空爛漫、宅邸的大門悄然無息地關上,他們的存在就像是過眼雲煙,瞬間成了歷史裡被埋藏的塵埃。大小姐真的不會回來了嗎?幾個與大小姐親暱的戰士都不相信,三不五時就會往宅邸外的森林尋找大小姐的身影,深怕一個不小心就與大小姐擦肩而過,其他人呢?或多或少也是期待著的吧,期待有一天能與大小姐再度重逢,於是絕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勤練技藝,希望有一天還能幫上大小姐的忙。
……那他呢?阿貝爾想,沒有恢復任何記憶,看起來也不受注重,儘管內心仍然喜愛著大小姐,但真的有必要等待一個不知何時才會再回來的人嗎?
「喂大叔,你要去哪裡啊?」
「我也想為找大小姐出一份心力,更何況這裡我們都沒有找過吧?」
阿貝爾以大劍敲了敲那扇久未敞開的房門,這對他來說是一場陌生的冒險,以往的戰士都是透過大小姐的引導去窺看自己遺忘的記憶,沒有那個人的引導獨自前往的戰士會看見怎樣的故事呢?要說自己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萬一有甚麼會讓人為之振奮的魔物出現,那正好可以當作筋骨活絡一番。
他面前的傑多正好是與他有過過往因緣的人──這是大小姐曾經與他所提及,而傑多本人也從記憶中確定的事,阿貝爾不確定他是想要與自己一起前往,還是想阻止他?但想那麼多也無濟於事,有個夥伴也是在未知的路上可以相互照應,阿貝爾朝傑多伸出手,不知為何被邀請的那方反倒有些訝異。
「……大叔你這是要邀請我?我才沒有看大叔過去的癖好。」
「是嗎?我以為這應該是一場愉快的合作。既然這樣的話,傑多就代替我跟大家說一聲吧,要不然兄弟找不到人很麻煩的。」
傑多貌似還想說些甚麼,但阿貝爾已經推開那扇乏人問津的房門,自認為帥氣瀟灑地往背後一揮,隨後大門便緩緩關上
*
記憶的房間比他想像中要來得漫長許多,這座宅邸的構造一直以來都十分不可思議,有可以讓孩童們躲藏的隱藏密道,也有趁大小姐不注意時讓戰士能夠偷偷溜出房間的暗門,就連這條漫長的走道也全然不像這座宅邸能夠容納的長度,阿貝爾一度猜想可能是這一次並非大小姐開門,本就弔詭的房間接收不到目的地的訊號,因此延伸出無窮無盡的走廊任憑他在這裡面尋找記憶的蛛絲馬跡。該從哪裡開始啊……阿貝爾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幾乎看不見回去的路,就這麼打退堂鼓也不像自己的作風,手裡握著的大劍又調整姿勢架在肩上,阿貝爾只得繼續往前邁進。
風格迥異的房門多少能看出記憶的主人一些習慣,例如阿貝爾能清楚辨識阿奇波爾多的記憶──已經被敞開的房門上有精緻的槍械與子彈,鑲有陣陣狼煙和荒野的玫瑰,例如傑多的記憶──那被嵌上數顆纏繞因果之線的骰子肯定就是,循著這個規律阿貝爾猜想他能很快找到屬於自己的記憶。他的印象該是怎樣的?且不論大小姐們之間調侃似的裸男,至少該是忠心不二、隨身佩帶大劍的劍聖,該是在戰場前殺出重圍,護衛其他人不受任何傷害的前鋒。
「……那應該就是這個吧。」
與自己猜測相差不遠的房門裝飾,以及與其他幾扇截然不同、緊緊封閉的模樣都讓阿貝爾確信這就是屬於自己的記憶,沒有人再帶領著他們找回記憶的碎片,他真能這樣輕鬆推開這扇門嗎?窺看本應屬於自己的記憶,去期待得到某樣追求許久的真相,這也是一種人之常情吧?阿貝爾甩甩頭將那些思緒拋到腦後,推開了那扇記憶的門扉。
門後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荒漠,幾隻再熟悉不過的魔獸奔馳在大地伺機而動,一旦遇到經過此處的商隊便群體襲擊。阿貝爾一眼就看見記憶中的他揮舞著自己最熟悉的大劍,三兩下就將這些循著人味爭先恐後趕到的魔獸一一清掃,手法之俐落連坐為本人的他都不禁佩服起自己的能耐。
「這就是觀看自己記憶的感覺啊,還真是奇怪……嗯?那個角落裡的是……」
在記憶中的自己與商隊老闆相互結盟互做約定的同時,阿貝爾瞥見不遠處有個嬌小的黑影一溜而散,從那個身高跟令人眼熟的服飾來看……大小姐?她一直都被困在記憶的迴廊嗎?儘管不敢相信,但阿貝爾的行動一向比思考都要來得迅速,他追了上去卻甚麼人也沒見到,荒野上也只剩下靜默的沙塵。
如果那個人真如自己所想……阿貝爾轉身離開,帶著這份逐漸在腦中復甦的記憶,繼續尋找下一扇記憶的門扉。
「……嗯,啊,我以前是這樣的人嗎?」
不過這點想法就在阿貝爾找到自己第二片記憶碎片,並推開門看了一點,就被他粉碎的只剩下粉塵──他以前是這麼狂野奔放的人嗎?不,雖然單純是因為宅邸內沒有讓他如此傾心的對象罷了,但是、但是……
最讓他感到意外的還是利恩那封看似誘餌一樣的信,以及他的記憶裡幾乎要與傑多牽扯了大半──這點在後續的第三片以及第四片記憶裡也窺見一二。以前大小姐總是說他與傑多是形影不離的搭檔,這點倒是說得一點也沒錯,就連記憶也與他緊緊綁在一塊……繼續去推開下一扇大門就要直面自己的死亡,阿貝爾還沒有坦然到可以勇於面對這一切。
這下總算知道恢復記憶的人為何臉上總是那樣沉重,如果看見那麼多永遠無法挽救的悲劇、重新經歷那些不一定要想起的往事,甚至於再度體驗自己死亡的瞬間,那不如不要恢復記憶更好。阿貝爾嘆了一口氣,那個黑影在那之後就沒有再看見了,真的只是自己的錯覺嗎?還是說……猶豫半晌,他還是決定繼續向前。
然後,阿貝爾來到了那片大地,驍勇善戰的戰士看見最後一次天空的地方。
儘管是其他尚未恢復記憶的戰士,在與自己有過關聯的人來到宅邸時本身就會產生似曾相識的感覺,這點無論是羅索、瑪格莉特或是米利安其實都是一樣的,只不過阿貝爾當時並未知曉個中含意罷了。不過話說回來,缺少大小姐的他們充其量也不過是在歷史洪流中逐漸被淡忘的亡魂,這些故事如果沒有其他人繼續傳誦,或許就會永遠埋沒在記憶的迴廊,他不會再想起這片對他來說意義深遠的天空,也不會再想起這場戰鬥失去了很多與他共同奮戰的友人──利恩、阿奇波爾多,還有那個恣意狂妄的小鬼傑多。
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阿貝爾又留意到角落閃過那抹黑影,而且那絕對不是自己看走眼,只有他們的大小姐才會穿著那套據說是花了紅包錢才換到的新年禮服,唯一與記憶不同的是他們的大小姐鮮少提燈,她的身邊總是不乏為眼前的道路照亮的戰士們。她是來找自己的嗎?在這個地方?深鎖大門的宅邸大小姐又是怎麼進來的?行動遠比這些疑問產生還要更快,阿貝爾的身體已經擅自朝黑影的方向追了上去。
如果真的是大小姐的話要跟她說些甚麼才好?說他們都很想念她,希望她可以繼續回來帶領大家尋找記憶?才剛完整將自己的記憶想起,這種違心的話還是不要說吧──何況阿貝爾一點也不擅長演戲與說謊。還是先等追到那個黑影再說吧,還不能肯定究竟是不是大小姐,而且萬一、大小姐更希望其他戰士的出現呢?阿貝爾的腳步逐漸趨緩。
「……我好像也沒什麼怨言啊,沒怎麼爭取、也就是在大小姐需要的時候上陣,……現在才想起來跟大小姐的回憶,實在是……」
那一片天空、悔不當初的情緒隨著周遭場景的淡化慢慢消失,阿貝爾回過神來又回到記憶的迴廊,他所有的記憶之門都已經打開,要說的話他已經可以回到宅邸內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生活。可他實在忘不掉那個黑影,總覺得不能將她放任在這片記憶之海裡徘徊。
再一次轉過頭,那看似大小姐的黑影就出現在他的面前,沒有任何表情,就連衣服也只是一片漆黑──就像是影子一樣,阿貝爾不禁這麼想。
「你是、大小姐嗎?不管是外型還是樣貌……你就是大小姐對吧?喂、回答我!」
黑影沒有回應,僅僅是伸出自己的手像是在邀請他一樣,像是最開始阿貝爾來到宅邸,大小姐也同樣伸出手歡迎他。過往的記憶一幕一幕纏繞在他們之間,這處迴廊不僅僅記錄著戰士遺失的記憶,還將他們的「現在」盡數記錄下來。這真是過分啊,阿貝爾忍不住想,明明大家都已經確認過無數次大小姐不會回來了,將他們的記憶封鎖在這裡,又留下了她的「思念」去守護大家的記憶做甚麼……
「……你希望我在這裡嗎?不應該是傑多、或者其他甚麼人來發現你,是我的話,你會覺得可惜嗎?」
自己終究不是這個宅邸最受到關注的戰士,只不過連一片記憶都沒拿到,才能在最有限的五扇門裡察覺到思念的存在。阿貝爾知道眼前的黑影不會回答他,這些疑問再沒有人解惑,但或許、內心深處還是有那麼一點渴求,可以與大小姐、與其他人共享那段記憶裡的藍天。
「要跟我一起出去看看嗎?其他人一定會很高興的,就算只是殘留在記憶裡的大小姐……我們、都很想念你。」
阿貝爾像是以前一樣將黑影扛到肩上,嬌小的人偶少女對他而言根本輕如鴻毛,帶著這些記憶繼續向前走,總有一天會再度相見的吧?穿越漫長時光的思念總有一天會讓記憶的迴廊再度復甦,無論是悲傷或真相,他終將劃破陰霾向前而行。
*
「……大叔,喂、大叔,清醒一點,你還活著嗎?喂──」
阿貝爾恍惚之中好像聽到有誰在喊他,頭很痛、很像是前一天晚上放肆喝酒的隔天清晨,好像隱約有甚麼東西正在竄入自己的腦子,但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就像是他經歷了一場無法被記得的夢一樣。
無法被記得、嗎?
「是傑多嗎……抱歉啊,我睡了多久?」
「已經天黑了,你再不起來的話你的晚餐就要由我接收了。」
不遠處的廚房飄來陣陣香味,阿貝爾記得沒錯的話今天輪到利恩做飯了,回憶起他們以前常常在黑森林內熬煮的燉蝙蝠肉就讓他口水直流,這種好東西怎麼可以讓傑多獨吞呢?阿貝爾很快恢復精神,甩開了那酷似宿醉的頭疼,一鼓作氣衝向廚房。
「喂、大叔!給我等一下啊!你的晚餐是我的!」
「真那麼有自信的話就從我手上奪看看吧,我有信心絕對不會被你搶走的。」
明明在睡著之前好像還在煩惱些甚麼的,現在這會倒是全都忘得一乾二淨,他可不想承認傑多所謂的「大叔」──阿奇波爾多明明比他要更像吧?阿貝爾回頭看看傑多會不會追趕過他,卻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那扇記憶門扉前對他微笑,他再眨了眨眼,那裡空無一人。
「──痛!不要突然停下來啊臭大叔!」
「啊,不……是嗎、嗯、這樣啊……原來是這樣啊……」
「幹嘛啦大叔,你笑得很噁心耶,再不走我真的不等你了。」
「來了──」
阿貝爾回過頭,將那些記憶的碎片埋藏在心中,繼續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