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巡月

旅人與所長

※劍山與布朗寧的對話
※終ノ空計畫



 

快要與天空融為一體的天藍色屋頂，坐落在一座四季如春的山丘上，為需要的旅人敞開大門，就像是在世界與世界的夾縫中留下了一絲燈火一樣。狄拉諾‧劍山作為三分之一的旅人自然是有能力自行前往這個地方，只不過他多少會遲疑自己的腳步，有時候他總覺得自己不應該前往這個世界，就像是所有的旅人一樣，他的身上背負著無數世界的因果，為了去實現自己的幸福，他不惜犧牲了許多事物，其中就包括因為他而產生的另外一個輪迴。雖然這條因果也許怪罪於他身上並非好事，他多少會覺得因果這種事還是需要兩個人甚至三個人一起承擔，對於他們來說才算公平，但是劍山的偏愛卻是任何人都有目共睹，他不在乎對自己喜愛的人展現自己的偏愛，這就是他的本性。

劍山輕輕地推開門，推理小說裡常見的英式大衣以及掛衣架擺在玄關，深藍色的大衣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這裡的所長，而他也的確有事需要找他。早在幾年之前這裡還是布滿灰塵，作為事務所所長的男人並不愛打掃環境，總是維持著最低程度的整潔就當敷衍了事，一直到擁有乾淨嗓音的少女以及巡迴世界的少女來到此地，為了灰塵的事情與所長大吵一架，這才將事務所整理成一塵不染的清潔。劍山實在佩服那兩位少女，就連他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說服所長，少女們卻先憑著行動讓整個事務所脫胎換骨，實屬旅人之中的佳話。

沒有半點猶豫的，劍山推開了所長辦公室的門，所長的旋轉椅背對著門，不過光是這樣他就能從腳步聲以及這個時間點才會拜訪的莽客察覺究竟是誰誤闖了他的私人空間。實際上他應該要有個名字，大衛‧布朗寧一向是他對外介紹自己時會使用的名字，但就跟所有人一樣，這個名字不過是眾多平行世界中的大衛‧布朗寧的其中一人，他擅自借用了這個名字並且將它歸為己有是不太公平，作為事務所所長，他已經背負了比其他大衛‧布朗寧都還要深刻的因果，若是將這些因果以同樣的名字繼承下去，只怕這個人將永遠淪陷在計畫的輪迴不得離去，他們都深知一旦踏入計畫的輪圈後就再也出不去，成為事務所的客人，也成為這個計畫的顧問，不知不覺中生活早就從日常變成了非日常。曾經也有個渴求非日常的少年來到事務所，只不過他們的幸福早就被握緊在自己手上，所長才會讓一趟冒險展開。

「我想你應該知曉我這次前來的目的，既然你身為偵探，推理出我的目的是很輕鬆的事情？」

那是一段挑釁，實際上劍山一點也不覺得所長能憑著他的腳步聲以及聲音就猜出他今天前來的目的，即使是了解因果的事務所所長，也會因為顧忌未來而無法輕易開口。他明白要是違背了因果，或者說將未來公諸於世將會如何，正因為人們不曉得未來，才能夠抱著無畏的態度前往未來，提前知道只會讓人喪失前往未來的勇氣，這是他們絕對避免的事。不過很顯然，所長並不打算告知他這些早已知曉的理論，只是靜靜地將旋轉椅轉過，棕色的眼眸還帶有幾分睡意，慵懶地向他打了招呼隨即進入正題。

「你的因果可是超乎想像的多，你去過那個地方了吧？」

「是啊，以Saber的身分去的，只不過我不懂，那裡到底是甚麼地方？有一大堆的我，也有許多讓人覺得沉重的因果，不抱著希望也不抱著絕望的我……究竟是甚麼樣的存在？」

他對於那時候看到的光景耿耿於懷，所有的他齊聚一堂，各自懷抱著各自不同的因果，收束成一個世界的因果，或者說為了某個思念的人不斷奮鬥下去的因果，儘管他用Saber這與自己完全不相合的稱呼混進了他們之中，但他還是難以理解，各個世界的他究竟發生了甚麼？他們又有什麼樣的世界？說實話，他不怕再多揹負幾條因果──他已經有著難以解開的沉重因果了。

「曾經也有個與你一樣背負著無數因果的男人，最終計畫害怕他的存在破壞了這一切，將他排除在世界之外。知道太多可不是甚麼好事，劍山先生。」

所長目前所說的人他其實很熟悉，在旅人之間這個人的事蹟以誇大的方式被傳開來，與次原模女有過因緣、被無數的因果之線纏繞甚至與人交換了「命運」，那個人的命運與形式是劍山想都不敢想的壯大，他不敢相信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能成為他的繼承者──在因果的數量上。不過他或許早就有所徵召，打從一開始計畫將他拋出正確的世界線，需要其他人的協助才得以回歸正確的軌跡上這一點來看，也許他早就是計畫為了避免自己被錯誤的引導而需要排除的對象，只不過自己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實感就是了。

「即使如此你還是想知道嗎？雖然看你的表情就能略知一二。」

「那當然，我的希望可是不會被任何事物打敗的。」

所長嘆了一口氣，他對於這類型的委託一向都很難拒絕，也因此才會成為這間天空事務所的所長。他終於從旋轉椅上起身，從一旁的原木書櫃上取下一本墨綠色的筆記本，劍山記得那是所長用來記載所有計畫結果的紀錄冊，只是他想不明白這和他現在問的問題有甚麼關聯，他不是旅人或主謀者已經很久，讓他幾乎記不得時間在他身上究竟起了甚麼樣的作用。只不過他用手稍微評估一會，筆記本比他印象中的那一本還要厚一點，還有人踏著他們的步伐創造自己的因果嗎？就他所知在他們之後的人已經寥寥無幾，莫非那並不是單純的因果紀錄？隨著所長一頁一頁翻找自己所需要的資訊，劍山不常思考的腦袋正在飛快的運轉。

「你不坐下來嗎？這個故事很漫長，怠慢客人不是一個好所長會做的事。」

「你肯定被那兩個小姑娘說過這件事吧？」

所長沒有正面回應，多半是表示他承認真有此事，劍山隨手拉了一張椅子坐在所長面前，桌上的灰塵明顯比他上一次踏進來時要少許多，整潔的環境也讓人心情愉快，無論是面對甚麼樣的真相應該也不會讓人太容易理智斷線吧？劍山這麼想。

「他們是成為英靈的你，背負著自己的因果在名為聖杯戰爭的戰場上奮戰，無論是為了愛人、一己之私或者使命，他們都是另一個世界的『英雄』。」

所長的輕描淡寫更讓他理解了那個世界的他們有多麼賣命在實現這一切，不惜讓自己與其他人的因果糾纏、造就自己另一種不同的命運，只為了更靠近他們所謂的「根源」更進一步。層層糾結的命運是因此而讓狄拉諾‧劍山這個個體變成了因果比起他人都還要強大的存在，只差一步就要接近那個人的因果數量，若是他成為那樣的存在，他將會何去何從？儘管這只是個假設性問題，劍山仍然認為實現的日子就在眼前。

「你承擔的一切因果都是世界的意志，即使如此你還是會對自己承擔的因果有所遲疑，是因為甚麼原因呢？想要守護的人或者被你守護的人在每個世界都存在，甚至連世界的意志你都能將他從沒有出口的迷宮中帶出，你仍然在質疑你的能力是否能承擔嗎？」

劍山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名字，有很多事情是他早就知道卻刻意忽視的，有關於世界的意志究竟希望他走到甚麼地步，又或者說他究竟背負了多少他無法想像的因果，關於這樣的思考他進行過無數次，自然是沒有標準答案，他才會前往事務所尋找無法承擔的真相。

「你還要繼續聽真相嗎？有時候將真相隱藏起來的人們，只是太過溫柔而已。」

「……繼續背負著因果前進之後，我也會成為被世界排除之人嗎？」

「這我就無法保證了……」

他好像沒有得到自己應該得到的答案，只覺得一切都還在五里霧中，哪裡都看不清楚自己前進的道路一樣，沒關係、這樣才是人類，就算拿這番話安慰自己好像也無濟於事，該前進的時候摸著黑也要前進一向是他的準則，劍山謝過所長，將自己的委託以及報酬放在辦公桌上後就離開了。

說起來他的因果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累積的呢？劍山無論經過多少個世界，恐怕都不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