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巡月

Welcome to hello and good-bye.

※CP：迪利塔x拉姆薩

※終ノ空計畫：A

※混合作品注意

無論找了多少次就是沒見到少女的身影，就像是少女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他們尋思此地不宜久留，最後交換了眼神又回到列車站繼續他們的旅行。列車長向他們脫帽鞠躬，就跟一開始見面一樣，拉姆薩禮貌地也向他鞠躬，列車長隱隱約約露出了笑容，他想像得到對方該是個爽朗而且也熱愛冒險的人，那身健康的小麥膚色讓他有了這層遐想。迪利塔拉著他趕緊上車，他在上車前似乎看見了列車長用唇語想傳達什麼訊息給他——那彷彿沒有出聲卻傳入自己耳裡的，與想像一樣的聲音。

「只要相信希望，絕望就不會打敗你。」

列車比起一開始來的時候顯得安靜許多，拉姆薩看著遊樂園逐漸遠離自己的視野範圍，回想起與少女的那場捉迷藏，還有在那之前的殺人案，再更之前——他明白這場冒險不過只是自己的妄想與無理取鬧，他只是想留下些什麼，成為日常與非日常的某條界線，跨過了他就能成為非日常的風景，等到有一天非日常也成為了日常時，他再回頭去追尋日常的生活。好像黃道勇士也能做到，或者他正在接近他所崇拜的黃道勇士，因而捨棄了更加難能可貴的日常，這麼做是對的嗎？他遵從自己的本心，更何況迪利塔也在，還有阿魯瑪也仍然存在，也仍然……存在？

不知從幾何時列車駛進了長長的隧道中，迪利塔坐在他身邊閉目養神，拉姆薩看著漆黑的隧道若有所思。冒險會有結束的一天，他們有一天要回到妹妹們的身邊，回到永無止盡的日常之中，黃道勇士傳說也有翻盡的一天，他們也會在打敗阿爾提瑪後回歸彼此正常的日常，他現在正在體驗誰的人生？是拉姆薩，還是貝奧爾甫……不、他是誰？

列車終於開離了隧道，映入眼前的是被稱作「終焉之地」的巨大岩石，在不遠處有座小小的山坡，與天空幾乎融合成一體的天藍色屋頂，那正是天空事務所的所在之地。拉姆薩沒有理由去天空事務所，他只是知道這個地方，他曾經在什麼地方看過廣告，是什麼地方？他與迪利塔一起看過的嗎？他不知道，在冒險途中堆疊而上的回憶變得十分複雜，他好像忘了什麼又記得了什麼，拉姆薩起身打開列車的窗，風將他的思慮全都吹向了遠方，他頓時定下心來。

「拉姆薩？下個目的地快到了嗎？」

「嗯，我們去看看天空，那裡會是冒險的終點。」

「這樣你就滿足了嗎？」

「有迪利塔在，我哪裡都不怕。」

水藍色的屋頂與天空幾乎要融為一體，小小的山丘上佇立著天空事務所，那是他們旅行之中最難忘的景點，彷彿不屬於人類世界一樣的壯觀，和終焉之地的景色成為絕景。拉姆薩看了一眼迪利塔，因為有摯友在他身邊，因為愛始終伴隨著他，對於黃道勇士傳說的熱愛、對於冒險的憧憬、和對於摯友的信任編織出了「愛」，才會有一次次不惜一切代價的冒險，他感到十分滿足。

日常與非日常？熟悉與陌生？那些都無所謂吧，像個傳說故事一樣有驚險刺激的旅程，以及一位至死不渝的摯友，那不就夠了嗎？至少拉姆薩覺得自己是應該感到滿足了，誰的冒險能有如此充沛的資源與夢想，很不可思議吧？像是有誰在推動這些事情一樣，但真要歸功——恐怕只能仰賴於拉姆薩並不那麼相信的神。

「歡迎光臨天空事務所，我是今天的招待員，請多指教？」

和天空一樣的髮色，嬌小的少年抬起頭微笑，透過學者一樣的眼鏡注視著拉姆薩，彷彿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不過拉姆薩隱約有個印象，他確實見過天空事務所的人，眼前的人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他總是有這種錯覺，但他為什麼會有這種印象？

「請進來吧，所長正在裡面等著你們。」

「請、請等一下，我能知道為什麼是我們嗎？」

或者拉姆薩早就知道答案了，他正滿心雀躍期待著得到確實的答案，從他人的口中得到答案往往比自己胡思亂想還值得相信。迪利塔跟在後面搖搖頭，他也知道答案，他一直都知道，可他無法將話語傳遞給拉姆薩，兩個人從來都是走著相同的道路，卻無法契合的兩個靈魂。

「……這個嘛，或許問問所長會得到更充分的答案呢，畢竟我不屬於你們的旁觀者，也不是擁有力量的旅人……」

話語裡將責任推卸給另外一個人，天空事務所的所長才是解決他的問題的源頭，如果見到面他們的旅程恐怕就要結束，拉姆薩得到滿足了嗎？他是應該滿足了，可他不知道這趟旅程結束後他們會到達什麼地方，實質上應該是天空事務所吧，可他們的心呢？他身邊能有迪利塔、阿魯瑪、還有許多他無法數清的人，那麼——他自己呢？他又在什麼地方？

「不過說起來，該歸還給我了，我們的齒輪還在你的手上。」

少年回頭看著迪利塔，那加速運轉的齒輪聲突然間嘎然而止，迪利塔一瞬間感到了解脫，可他不曉得對方究竟是用什麼方式停下了齒輪的運作，大概、是他意想不到的方法，也有可能現階段根本無法解釋，那就這樣吧、畢竟這一切都已經要迎來終結。

少年的手裡握著齒輪，迪利塔回想起暑假開始前在圖書館裡見到的拉姆薩，他就像是位居齒輪之中的盲信者，追逐著看不見的冒險。或恐拉姆薩想要的他一輩子都給不了，或許……迪利塔停下腳步，事務所所長可能不是他應該有關聯的人。

「嗯？請問怎麼了嗎？」

「我們……其實並不應該……在這裡……」

「確實是如此……不過你們干涉已經形成一定的因果律，要抽身也已經沒辦法了呢。」

少年抵達了事務所的門口，替他們敲了門和對了類似暗號的話，拉姆薩和迪利塔對於接下來要見面的人感到忐忑不安，眼前的事務所究竟會出現什麼樣的人？在這特別的場合經營事務所的所長，究竟是怎麼樣特別的人？

「對了，我還沒……」

「拉姆薩、和迪利塔先生對嗎？我只是來代班的喔，而且最好不要再見到我會比較好。要是見到了……嗯、我再給你們一個小小的意見吧？」

「欸……」

「旁觀者是不會干涉這一切的，你們已經不是旁觀者，而是冒險者了喔。」

少年轉身離去，只留下一扇半敞的門等待他們推開。

事務所有一股泛黃紙張的氣味，堆疊在古老檜木書桌上的書籍彷彿砸下來能死人一樣，兩人在事務所繞了繞，一旁的衣架子上掛著拉姆薩熟悉的深藍色大衣，他伸手往口袋裡伸去，即使像是小偷一樣的行為，他仍然好奇這件外套的主人是否跟他認識的人為同一個。迪利塔在他找出些證據之前勸阻了他，訪客在主人家翻找東西終究不是紳士之舉，拉姆薩聳聳肩，收回了手轉而用眼睛四處打探，記憶裡的事務所要比這裡更雜亂無章，而且更加冰冷與陌生——這裡給他的感覺要熟悉多了。

「歡迎光臨天空事務所，兩位……我想應該稱呼冒險者才對？」

「果然是布朗寧先生嗎……我在看見您的大衣時就已經猜到是您了。」

「嗯？看來你與那個逃亡偵探接觸了啊……」

布朗寧的臉上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或許他早已運用某種方式知道了拉姆薩他們的旅行，在這裡的他與拉姆薩認識的布朗寧似乎不是同一人，他注意到這件事，連忙重新介紹自己。

「稱呼我所長就好，與那個世界已經切割出來的我，並不適合稱呼自己為布朗寧——雖然這樣也方便許多就是了。」

自稱所長的男人露出那副職業用的微笑，和拉姆薩所認識的布朗寧同出一徹——不過這也是正常的，本來就是長相一樣的人，笑起來也自然是一樣的才是。

亞麻色短髮的少女將茶端上桌，之後便匆匆忙忙地離去，所長比了個手勢讓他們隨意坐坐，拉姆薩點點頭，拉著還在到處張望的迪利塔一同坐了下來。

「這裡或許是你們的終點，我會盡可能回答你們的問題的。」

「……這裏，是做什麼用的？」

所長嘆了口氣，接著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彷彿打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會被提問這個問題一樣。這個目光裡只有摯友的少年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不應該在這裡，只是實現摯友的願望更勝於自己的一切，就像是為傳說裡那無法相見的兩人彌補些什麼一樣，同樣熱愛著黃道勇士傳說、同樣熱愛著彼此的冒險、也同樣在乎彼此到幾乎狂熱的兩人在此相遇了。

在不屬於他們的計畫裡。

「你們交換了願望，並且付出相對應的代價——成為終ノ空計畫的旁觀者。不過，中間出了點偏差……我們必須導正這些偏差，才邀請你們來到這裡的。」

所長從抽屜裡拿出一本墨綠色書皮的筆記本，被寫滿了偏差數據校正的一頁標記著小小的A，所長解釋那是這個世界的代號，一個尚未擁有雛形的計畫，和被打亂的無數世界，被統整為「A」。

「我的委託人希望，收回你們的願望。」

原職業偵探的所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概還是委託人優先的原則使他不好意思向眼前兩位年輕人開口，只不過必要的時候他還是得狠下心來。至於什麼是願望的收回，兩人則是互相看了看又轉過頭，方才的筆記本已經告訴他們應該如何做了。

「您要我們……放棄這趟旅程是嗎？」

「正確來說，這趟旅程已經結束了，你所期望的非日常與日常的重合，那才是願望的本質。」

這件事或許在所長說出口之前，拉姆薩就已經有所察覺也說不定，但他選擇繼續前進，身邊有迪利塔的話就無所畏懼，他是這麼想的，他崇拜的黃道勇士也前進著，直到最後見證終點的奧蘭將這一切記錄下來，他們的冒險沒有終點的話，也就不需要紀錄。

拉姆薩的願望指引著他們來到這裡，迪利塔的願望加強了他的願望，而拉姆薩的行為干涉了原來不應該干涉的世界，他們從原來的旁觀者成為了干涉者，願望無法負荷過多的代價，因此只能「取消」願望。

即使理解了，但果然還是……

「但是真正的冒險……由自己的雙手開創，不是更好嗎？我兩位尊貴的、富有行動力的冒險者，你們真正的冒險，不就正在你們手中嗎？」

「即使追求的目標是自己永遠觸及不了的？」

「讓我告訴你們吧，我鍾愛的那位旅人曾經說過，相信希望就能帶來幸福喔。」

明明身處在事務所內，在他們的眼前卻展開一片偌大的天空，清澈的藍天將他們的冒險有如電影一樣再放送，而唯一不屬於他們的，那與他們相似的兩個身影，正微笑著握住了手。

那是他們最初，也是最後的「前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