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巡月

必然璀璨的每一日

※CP：朱晗煜x黎椿（朱城來人x灰澤椿）
※原創世界觀、委託用文
 

黎椿其實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慢慢釐清自己對於朱晗煜的感情究竟是甚麼，不單單只是兄妹之情，更多的或許是作為家人的愛──或者在這之上，比起家人還要更加親密的關係。那份感情萌生的時候她沒有多加呵護，只是當作是小時候對於那雙帶領著自己離開黑暗中的手的眷戀，不知不覺中養成了依賴的個性啊，但正是因為陷入黑暗的時候晗煜都會不惜一切代價將她帶出去，即便是毫無光輝的夜晚，她也感覺自己可以在冥冥之中看見一絲希望。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偶爾也會有天氣的變化，人們幾乎仰賴天氣變化來確認此時此刻的季節，椿花了一點時間回神才意識到外面正在下雨，稀稀疏疏的雨聲讓她有點恍惚。說實話，椿並不是厭惡下雨，萬物能夠得到滋潤，還可以辨認現在或許是夏季的天氣變化她還是滿喜歡的，她真正感到害怕的是雨聲所帶來的寂寞感，洗刷了一切的大地回歸虛無，像是眼前無窮無盡的黑暗，連同一點點的光暈都會被吞噬殆盡一樣，會讓她忍不住想起一個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日子。

「在想甚麼？」

「嗚啊！……原來是哥哥……不要嚇我啦……」

雖然早就知道晗煜偶爾會從背後接近嚇唬人，不過這一次大概只是自己太過專注於雨聲中而沒有察覺到他的拜訪，這件事也不能全然怪罪於他。椿嘆了口氣，像是往常一樣的兄妹互動就好像甚麼都未曾改變一樣，但其實並不是這樣的，她自己心中也早有預感，渴望改變的關係、日漸膨脹的情愫，像是走在充滿霧氣的森林一樣，越是往深處走去就越是能察覺對方的光亮。

椿又仔細看了一會晗煜，雖然大部分是沒有淋濕的狀態，但雨傘或多或少還是會有所不周的地方，晗煜右肩的袖口以及頭髮還留有些許水氣，椿留意到後匆匆忙忙地起身，到了衛浴間取了一條乾淨的毛巾，想也不想地就放到晗煜的頭上替他擦乾。

「這樣會感冒的，就算我們兩家再怎麼近，哥哥也要多注意點才好。」

「我都沒注意到，小椿真細心啊，將來說不定會成為好新娘喔。」

明知道晗煜說這話或許只是順口，椿還是忍不住泛紅了臉頰，要說到想要成為新娘子的對象明明就只有一個──而且就在自己的眼前，雖然說娃娃親這事情是雙方家長從小的決定，他們也認為不應該擅自主張決定女兒的幸福，但椿其實滿慶幸父母能夠如此尊重她的未來，況且椿並不討厭和晗煜相處，不如說……這簡直是她做夢都想不到的事。

如果有一天能夠超越兄妹之上的感情……儘管在其他人看來有點太過奇特，但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相處，也是必然會成真的某個未來。

「對了，待會雨停的話要不要去森林散散步？我最近發現了一個好去處，小椿一定會喜歡的。」

「在森林散步嗎……有哥哥在的話，我想去！」

椿其實是對森林稍微有點恐懼的，這些日子以來她也漸漸習慣了魑魅魍魎的存在，再加上她相信晗煜絕對不會帶她前往危險的地方，就算真的遇到危險，晗煜也會挺身而出去拯救她，這些信任一點一滴聚集成了不可思議的能量，就像是人們時常說的「玄明」能夠驅散魑魅、創造人類另外的科技奇蹟一樣，這份信任以及潛藏在心中的感情總有一天也一定會為他們帶來無比巨大的能量──她是如此相信著。

既然椿也已經答應夜遊，晗煜自然是笑得很爽朗，一邊說著待會見一邊就走到其他客房先去等待椿以及雨停。一般的兄妹出去玩還需要甚麼打扮嗎？如果說是為了讓這次的散步能夠更安全而準備的話她倒是可以理解，椿又重新看了看自己的裝扮──說不定換套裙子會更好，但穿上裙子的話恐怕就跑不快，萬一遇到危險的話說不定還會給晗煜扯後腿。椿想了想，從衣櫃裡挑了一套方便活動的穿著，最後給自己的瀏海別上一個鑲有人造紅水晶的髮夾，套上自己喜愛的外套後就匆匆到客房宣告準備完成。

「雖然是我邀請你的，如果小椿不想去的話，也可以拒絕我的喔？」

「不，我想跟哥哥一起去，而且我也想看看哥哥說的『我會喜歡的地方』長甚麼樣子。」

晗煜想來也只是擔心椿會不會進到森林後畏懼漆黑而不敢前進，但如果一直裹足不前的話是沒辦法追上晗煜的，不管是實力也好，還是自身的成長也好，如果不能成長到跟晗煜並肩前行的話漸漸地就會追不上他，這也是椿自己給自己的期許。見到椿如此堅持的模樣，晗煜也不再說甚麼，再說萬一真的遇到甚麼危險，這不是還有他會保護椿嗎？

說實話，晗煜自己也不清楚那種感情究竟是甚麼，他應該是將椿作為自己珍愛的妹妹在守護，不知不覺中椿的笑容成為了他的救贖，在那虛無的黑暗裡他總是忍不住伸手想要去碰觸光，明知道自己根本配不上這個名字，明知道他只是居住在黑暗太久而嚮往著光，卻還是忍不住去想──如果總有一天晨曦將至就好了，如果那些讓椿害怕的事物都可以消失那就好了，他僅僅是想看到椿的笑容。

僅僅而已。

要說黑暗對於人們的影響或多或少還是有的，儘管黑暗促使了人類文明與科技的發展，使他們得以利用目前賴以為生的玄明研發出許許多多能夠在黑暗中生存的道具，到底還是需要仰賴總有一天光明能夠真正的回歸大地。在這其中，老一輩總是會訓誡孩童千萬不可一個人前往森林，尚未得知森林全部的面貌之前，或許就會先被森林深處的黑暗給吞噬也說不定。椿是最熟知森林深處有多危險的人，先前由於長輩的叮囑以及成為家主的訓練中，森林深處向來都是她會無端產生畏懼的地方，此時的她僅僅是因為被晗煜的手緊緊牽著才稍微放鬆下來，這段路程中晗煜也一直在找話題跟她聊天，從小時候椿是如何哭著找晗煜，到遠房親戚將兒時記趣轉告給長大後的兩人時，椿臉上又羞又尷尬的神情。

「那個時候的小椿真的特別可愛呢，不過這麼久以前的事情，虧他們還記得這麼清楚。」

「就是說啊，該不會這就是大人？把小孩子的糗事記得一清二楚，藉此來看他們尷尬的神情！」

椿越說越顯得激動，臉頰都股成一顆小小的球就像是塞滿松果的松鼠一樣，晗煜見了此景忍不住笑了出來，一把揉亂了椿好不容易整理柔順的頭髮──其實只是輕輕地梳了幾下，椿的表情向來豐富生動，總讓他忍不住想要多逗弄她、讓她露出許許多多不一樣的表情。開心的笑著、對某件事情好奇的模樣、因為自己受傷而生氣的插腰……唯獨不想讓她再體驗的感情是悲傷，那張本應是適合笑臉的臉上充滿淚水的模樣太讓人心疼了，不該讓她受到如此的折騰──這樣的情緒一瞬間充斥著整個腦袋，讓晗煜忍不住握緊了椿的手。

「哥哥？」

「有時候覺得啊，要是時間可以一直這麼下去該有多好呢。」

平時不曾說的話只要看不見對方的臉孔彷彿就能說的自然，晗煜深呼吸了一口氣，空氣裡淡淡泥土的芬芳以及雨水洗刷過後的沁涼都讓他稍微冷靜了下來，果然還是被感情左右了思緒，那些一度壓抑在內心的情緒會隨著椿的笑容隨之起伏，但那到底是甚麼呢？兄妹情……似乎不只是那麼簡單的東西，但真的可以嗎？去承認、去認清這一切對於他們之間的關係或許就會變化，椿想要的是這些嗎？而自己──真的可以去碰觸那道光嗎？

思緒還在胡思亂想，椿就已經將他的手又牢牢緊握，這一次椿直接站在自己的面前，像是要堅定不移地告訴他甚麼一樣，就算是被這樣的目光所注視也會感到羞愧不已，他真的有資格接受這樣的目光嗎？他能夠被這樣堅定不移地選擇嗎？

「當然會一直這樣下去的，哥哥難道想要離開我嗎？」

「……小椿想多了，我怎麼可能會離開小椿呢？絕對不會的。」

他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如果露出皺起眉頭的表情，椿往往都可以察覺得比誰都還要快速，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感情，如果是椿的話好像就可以輕易捕捉一樣，但這是為甚麼呢？只是因為椿比起其他人還要更長時間的注視自己嗎？又或者……還有別的、他無法察覺的原因？

「說起來，哥哥到底要帶我去看甚麼？而且之前不是常常被訓誡不可以一個人跑來森林嗎？哥哥你該不會……」

「是碰巧、碰巧而已，先前追著魑魅的時候遇到的好地方，之後就一直想帶小椿來看看的。啊、應該就快要到了。」

晗煜伸手指了指前方，並且讓椿細心聆聽，不遠處傳來了潺潺流水聲，似乎還有些許的蛙鳴以及夜鶯高歌的聲音，椿拉著晗煜的手迫不及待地衝向前，經由晗煜提醒才在河流前停下腳步──這是森林少數還留有極微弱的光芒，星點一般的螢火蟲分布在草叢間，就像是墜落凡間的星辰一樣。

椿從來沒見過這種場景，一直以來她以為森林裡就只有一望無際的漆黑而已，她興奮地拉著晗煜的手想跟他一起看，晗煜被催促的有點手足無措，連忙讓椿慢一點、留心一下腳步以免跌倒。

「好漂亮……我從來沒看過這麼漂亮的風景……」

「所以我就說你一定會喜歡的嘛，下過雨之後螢火蟲們聚集在水邊，也許在很久以前是非常常見的風景，現在的話……就像是不可思議的國度一樣。」

晗煜說道，目光不自覺地望向點點星光以及被星光縈繞在其中的椿，總覺得這些光芒就像是追隨著椿而來一樣，比起他第一次看見的時候又更加璀璨。椿花本就是無香氣也沒有特點的花，椿卻將自己的努力以及開朗率真的樣子一遍又一遍地展示出來，她就如同晗煜在黑暗裡抓住的螢火蟲，渺小、脆弱、卻從來不曾放棄希望過。

椿顯然對眼前的景象感到新奇，儘管有著晗煜在一旁喊著小心，她還是不由自主地靠近水邊，沁涼的河水從她手心裡溜走，雨後森林的芬芳竄入自己的鼻腔，椿大口深呼吸著，感覺方才煩躁的情緒全都一吐而盡。她輕巧地轉過身，黑夜裡鑲嵌在髮夾上的人造紅水晶閃爍著光輝，沒有輕飄飄的裙襬以及令人稱羨的服裝，但這是她最原本的樣子，是她最想要展現給晗煜看的模樣。

「哥哥，要跟我一起跳一支舞嗎？總覺得、好像在森林跳舞很浪漫呢……還是我太孩子氣了？」

「好啊，不過如果踩到腳的話不可以怪我喔？」

本來椿對自己來說就是個可愛的妹妹，就算孩子氣一點那也沒有關係，可愛的、惹人憐愛的、令人想要珍惜的……世界上所有他所知道的美好辭彙都可以用在椿身上，就算有一點點缺點那也可以是可愛之處。晗煜輕笑著牽起椿的手，黑暗裡螢火帶來宛如舞會一樣的夢幻舞台，青草地濕潤的泥土使得每一個步伐都沉重許多，但他們絲毫不在意這些，只是隨著他們腦袋裡的音樂與節拍盡情地舞蹈。

如果時間可以一直持續下去那就好了，無論是費解的家族問題，還是永無止盡的黑夜，這一刻有星光陪伴似乎都顯得不足為懼。過程中椿偶爾會踩到一旁的泥濘險些滑倒，晗煜會比她更快一步地察覺並巧妙地將舞步拉回正軌，椿倒在晗煜的懷裡時不由得心跳加速，但很快她就恢復了正常狀態。他們就像是兩塊磁鐵一樣互相吸引，一方如果後退的話另外一方就會追隨而去，並非是無法分開，而是堅信即使分開了他們也會聯繫在一起，如同總有一天會看見的碧藍天空一樣。

那並非是埋藏在傳說裡的感情，而是僅屬於他們之間的璀璨日子。

「哥哥明明就很會跳舞嘛，還說甚麼會踩到我的腳。」

「總要先做免責宣言啊，再說了如果是椿的話……」

他們一直跳到稀疏的雨滴又落在他們鼻頭上時才盡興而歸，一路上椿彷彿忘記對森林的恐懼一樣，牽著晗煜的手欣喜地不斷談著方才的光景，點點螢火以及與晗煜的雙人舞都讓她永生難忘，如果這些東西能夠成為她未來的美好回憶就好了，在那些陰謀的背後如果還能夠給她帶來些許的光明就好了，即使是這樣的自己，即使是根本看不見光明的日子，晗煜心裡默默想著，不自覺地吐出自己的真心話。

「如果是我的話？」

「……沒什麼。」

不，還是先不要說出口會好一點，誰也不知道未來的事情會怎麼樣，更何況他們是「兄妹」，還在襁褓時期就被訂下婚約，儘管他有意與椿結為連理，也明白這場婚姻不過就是大人之間的棋局，但最後他仍然希望尊重椿的想法，更何況如果真的成的話……到時候再說吧，晗煜輕微地點點頭，只留下椿困惑的神情。

「我會很在意的，告訴我嘛！」

「這個啊，如果小椿十年後還記得這件事的話，我就把這件事告訴你吧。」

如果那個時候我們的心意可以相通的話，晗煜想著，更加握緊了椿的手掌心。

OMAKE

「說起來，晗煜哥哥記得小時候我們在森林裡跳舞嗎？那時還有螢火蟲，很浪漫呢！」

「當然，我怎麼可能忘記呢？不過小椿怎麼突然提到這個？」

「那是當然的啊！哥哥不是答應我了嗎，如果十年後我還記得這件事的話，你就要告訴我的！」

「……你居然還記得。唉……不過現在告訴你也沒關係了。」

──如果是椿的話，我連一點傷害都不願你受到。

「啊不，還是算了吧，有點丟臉。」

「欸──怎麼能說話不算話！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