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巡月

澡堂

※CP：明智x主人翁
※雙性轉、主人翁=雨宮蓮


 

蓮是第一次到這種大澡堂來洗澡。

其實以前並不是沒有，只不過鄉下多半比較純樸且人少，左鄰右舍幾乎都認識，也沒什麼好害羞的，很多人都是小時候一起洗過、也被隔壁的大媽大嬸看過，這一點也不奇怪。但這裡不一樣，大都市光是澡堂就不知道要比鄉下大上幾倍，會來澡堂洗澡的人也比鄉下多了好幾十倍，蓮拿著自己的澡盆站在澡堂大廳猶豫不決，不知道自己是該進去洗澡，還是乾脆作罷回家。她寄宿的咖啡廳原本還有一間小型的浴室，據說是為了女孩子家方便乾淨整潔特地裝修的，但很不巧的是，最近因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停水，使得蓮不得不考慮到外面的大澡堂跟其他人一起洗澡。

雖然說一天不洗澡或許也沒關係，而且明天是假日，只要撐過停水的時期就沒問題，蓮也可以忍受一下身上的髒汙，只不過當她提出這個想法時，佐倉一臉嚴肅的說女孩子怎麼可以不愛乾淨，店裡還要做生意云云，將一些準備已久的洗澡用具全部塞給蓮，用彷彿逐客令一樣的口吻命令她現在就出去洗澡，蓮為了不讓店主繼續生氣（儘管明白他根本沒這個意思）不得不照辦，於是就變成現在的情況──她到底該不該進門？

「……不然……還是回去吧……」

「咦？好難得，雨宮學妹居然來澡堂洗澡呢。」

這個聲音很是熟悉，蓮轉頭一看，明智也拿著澡盆以及洗浴工具十分愜意地向她打招呼，偏偏是目前最不想遇到的人……但事到如今頭也已經回了，刻意假裝沒聽到未免也太沒禮貌，也不曉得明智究竟是甚麼心態，經歷過上次的事情之後居然還能這樣神色自若地向她打招呼──不對，正因為想要看到自己窘迫的神情，所以才會刻意這麼做吧？蓮試著將自己的視線藏在眼鏡裡，然而這裡還只是澡堂大廳，一點霧氣都沒有，根本無法將她那雙如星子一樣的眼眸隱藏。

「怎麼了？就這麼不肯看我一眼嗎？……我似乎被雨宮學妹討厭了呢。」

明智露出落寞的神情，就是為了要激起她的惻隱之心，蓮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從最開始就無法抗拒明智對她的一舉一動，明明一開始還是知道那些謠言、那些她討厭自己的理由，日子一久她甚至開始覺得明智會這麼做是有她自己的道理，她果然有些暈船了吧？──會這麼想的時候，多半可以把可能性給拿掉了。

不過話說回來，她本來最初的目的就是來澡堂洗澡的，明智如果也有來澡堂洗澡的習慣，碰巧遇到根本就不是問題，要不然就藉由澡堂的特性來躲過明智吧，蓮敲定了主意，小聲地說著再見並打算快速進入更衣室──之前那些擔憂在明智面前似乎都不算個事──但在這之前又被明智拉住了手，以極其曖昧地姿態與她十指緊扣。

「要不要一起洗澡？就算是鄉下的澡堂，蓮應該也有一起洗澡的經驗吧？……我們都坦誠相見過了，不准你拒絕喔？」

「唔……」

明智打算先發制人，根本就不給她拒絕的餘地，蓮既感到無奈又有些無所適從的，她實在不明白明智到底想要做甚麼，但明智又是一副不容拒絕的神情，在大廳拉扯的畫面也實在不好看，為了避免更多的糾紛蓮最終還是妥協於明智的要求。反正洗澡這種事情也是各取所需，這裡還是公共空間，不管明智想要對她不利或是做一些讓她無法在社會站穩腳步的事，其他人看見也會適當阻止她的，蓮一邊相信著人類善良純樸的那一面，一邊在更衣間裡將自己的衣服褪去，全部裝在籃子裡鎖好後，才慢慢挪著自己的腳步前往澡堂。

出乎意料地是，或許是她們在拉扯的時候已經錯過澡堂最熱鬧的時刻，偌大的澡堂此時的人寥寥無幾，甚至於還有幾處被霧氣瀰漫、堪稱得上「治安死角」的角落，蓮躊躇不安地抓了一個蓮蓬頭，假裝自己甚麼都不知道的開始清洗身體，過於緊張而讓大腦一片空白，甚至連從背後緩緩逼近的腳步聲都沒有聽到。

「讓你久等了，蓮。」

「嗚啊？！」

蓮差點沒在澡堂內滑倒，不過就算真滑倒了明智也會從背後接住她，到時候場面只會更尷尬。蓮轉過頭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只換來明智無辜可愛的表情，彷彿是要向她道歉，但更多的是在說真可惜沒見到你出糗的畫面──自從那一天之後就一直是這樣了。

她們之間是怪盜與偵探的關係，儘管蓮並不是自願想要惹到這種傢伙，偏偏在轉學第一天就被她的舉手投足、她散播的謠言冥冥之中牽引住她們，該說是命運的捉弄又或者是上天有意安排呢？畢竟這樣的關係對外界來說也足夠稱得上郎才女貌──雖然她不曉得是否能這樣稱呼。

「明智學姊……請不要做出性騷擾的行為。」

「嗯？我還沒什麼都沒有碰呢，這樣對蓮來說已經是性騷擾了嗎？本來還想告訴你更多愉快的事情的……」

愉快的事情是指甚麼？蓮不禁回想起上一次在更衣室中她與明智發生的種種，現在又是赤裸相對的狀況，就算熱水直接打在自己身上，也沒辦法解釋蓮紅潤到過分的臉頰是怎麼回事。明智知道這麼說可以讓她想入非非，她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為了讓她更加難堪，更沒辦法忘懷之前所發生的事情，為了讓自己可以更好掌控蓮的行蹤而說的，精心計算的舉動、話語，掌控謠言的能力，甚至於蓮的行蹤都能摸得一清二楚，如果像這樣的人不是自己的敵人而是夥伴的話就好了，蓮不合時宜地突兀冒出這個想法。

「……那要不要，以後學姊來我現在的家……再告訴我？」

「唉呀……這還是你第一次對我發出邀請呢，是甚麼心態讓你轉變的？」

蓮沒有回答，反正憑明智的智商應該多少也能猜到自己的想法，乾脆就以沉默當作自己的反擊也較實際。有了這個約定，明智的確沒有再多對自己動手動腳，只不過當她提出要不要互相擦背的時候還是讓蓮猶豫了一會，只是擦背的話應該不算甚麼吧？蓮想了想，便點點頭答應她。

不管怎麼說，明智畢竟是比自己大一歲的學姊，儘管兩個人之間的恩怨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蓮多少還是會以最基本的尊重來善待自己的學姊，明智也安分許多，或許是蓮這個約定來得突如其來，也讓她又驚又喜而導致。滑順的泡沫在自己幾乎光滑的背面滑落，偶爾還會接觸到有些發燙的指尖，就像是再正常不過的女孩子互動，體現出感情好的相互搓背而已，蓮總覺得胸口以些難耐，心跳加速也好，有意無意地指尖觸碰也罷，肯定都不是正常會有的反應吧，肯定是自己想得太多吧，落入明智設下的陷阱甚麼的……一開始根本不會這麼想，但在中計之後的絕地大反攻可以見到明智更多的、不一樣的表情的話，她倒是很樂意這麼做。

「好了，這樣就乾淨了。……蓮的皮膚保養的很好呢，平常都用什麼樣的保養品呢？」

「……並沒有……明智學姊的皮膚才很好……」

「是嗎？因為我下過一番功夫呢，比起來天生麗質的蓮學妹不是更好嗎？真令人忌妒。」

最後那五個字放得很輕，卻如同毒蛇銳利的尖牙一樣貫穿了蓮的心臟，像是要把毒液打入她的血液、她的脈搏一樣，明智對她的感情始終是忌妒的、厭惡的，就連上一次的親密接觸也只是為了讓蓮嚐到屈辱的滋味而已。這是一封挑戰書，從最開始站在天堂與她正面交鋒的時候蓮就再明白不過了，她不會逃避任何正面迎向她的惡意，哪怕兩個人始終未能明白──那份感情遲早會變成截然不同的情愫，就像是毒一樣散播全身，使她們再也逃不開命運的枷鎖。

再後來蓮自己也不記得自己都做了些甚麼，她也如法炮製地為明智搓背、沖上數盆熱水，清洗掉所有泡沫後明智突然起身，說著自己差不多已經洗乾淨就離開了澡堂。下一次要邀請她過來吧？蓮把整個身子都泡在澡堂的熱水裡想，那狹小的浴缸裡面塞入一個她雖然還有空間，但塞入兩個人的話果然還是太狹窄了吧？說起來到那個時候要邀請她寄宿一晚嗎？腦袋裡還想著無關緊要的話題，蓮就這樣讓自己沉入水裡。

她想那個吻或許也有毒，否則她不會直到現在還覺得明智觸碰過的地方仍然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