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巡月

紫陽花之夜

※CP：明智x主人翁
※主人翁=雨宮蓮、給朋友的生日賀文
※這是一場紫陽花的夢。

 

──你聽說了嗎？在紫陽花盛開的花圃底下，會埋藏著甚麼喔。

雨宮多半是見不到自己的戀人的，不單只是因為他們彼此並不在同一間學校，而是他的戀人明智吾郎是現今知名的偵探王子二世，光是協助警方的工作以及處理複雜難解的案件就花費他不少時間，他們之間的相處僅僅是假日短暫的時光，多半在床上、沙發或家裡任何角落纏綿，是從甚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關係呢？……老實說雨宮已經想不起來了。

在雨宮的記憶裡，他們是在雨宮轉學到東京時、一次社會實習時認識的，那時明智還是個初試啼聲的新人偵探，剛解決兩、三件震撼社會的大案件而打出一些知名度，加上他中性的外表與得宜的口才，短時間內就收穫無數大眾的喜愛與擁護。雨宮是知道他的，明智也在機緣巧合之下與他有了來往，幾次相約討論之間都得到了不錯的回應，兩人之間的關係越走越近。一個氣溫飆到三十五度的夏天裡他們彼此的白襯衫都被汗水浸濕，明智順勢解開襯衫第一顆扣子問說要不要一起去澡堂泡個澡？雨宮不宜有他地跟去，水霧繚繞的偌大澡堂只有雨宮和明智兩個人，氣氛曖昧地讓雨宮悄悄牽起他的手──沒有拒絕的微笑彷彿暗示著雨宮隨時能做出下一步動作一樣。

於是他們回到盧布朗佈滿灰塵的閣樓，在那裡相擁著彼此、忘情地接吻，舌尖交纏著像是要把對方的呼吸全數奪去一樣，就連唾液也是甜美的、那樣沉淪在彼此剛萌生的還不清楚是否為愛意的情感裡，就連些許的疼痛都像是祝福一樣，雨宮醉在了那雙宛如紅酒一樣的雙眸裡無可自拔。

「蓮，我說、蓮──你聽到了嗎？」

「……啊、嗯，下一個目標對嗎？確定的話，就出發吧。」

雨宮跟其他夥伴組成了心之怪盜團，這份力量是因為甚麼原因誕生、又是因為甚麼原因給予他們，這些雨宮自己也其實不太清楚了，只知道他們怪盜團向來以打擊罪犯為優先，讓那些做錯事情的人接受他們的「改心」就是怪盜團最主要的目的，一直以來都是如此，沒有任何改變。檯面上的罪犯就由偵探王子明智吾郎處理，私底下這些見不得人的改心就交由怪盜團解決，兩邊在光與影之間維護這個世界的秩序與正義，暗夜英雄的感覺讓雨宮偶爾感覺還挺不賴的。

只是偶爾，雨宮會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甚麼很重要的事情，如果想起來的話或許現在和平的世界就會不復存在，一直以來他也極力避免去想起那些事情，雨宮深怕現在的和平會被自己的愚蠢舉動摧毀，可同時他又對真相充滿嚮往，彷彿是一種未知的魔力正吸引著他探究。那張床上雨宮偶爾會提及這件事，明智只會短暫的沉默片刻，隨後又投入與他的翻雲覆雨，雨宮有好幾次想開口詢問他的沉默是甚麼意思卻問不出口，心想著也許之後明智會自己說出口吧，但在這之後他又像沒事人一樣從未提起，彷彿那片刻的沉默從未存在過一樣。

「最近都市傳說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呢，不知道能不能請明智君跟我們分享你的看法？」

「是呢，雖然說那些都只是無稽之談，不過我也有所耳聞一些都市傳說的形成，所謂以訛傳訛，一開始只是一些惡作劇一樣的想法，在擅自揣測的想法裡話題就會日漸誇張起來，但如果沒有一開始的根源，或許就不會形成這些傳說也說不定。我覺得或許有些是社會上的冤案，藉由民眾口中的都市傳說被透露出來，今後也打算稍微往這個方面查查。」

「真不愧是正義的名偵探呢！那麼下一個問題……」

明智時常出現在談話節目上分享最近調查案件的心得，這幾乎是盧布朗每次播放的定番，店內常常聚集許多喜歡明智的女粉絲坐在店裡喝咖啡，一看就是兩個小時。雨宮一邊泡著咖啡一邊留意著明智的談話，聽起來他又要開始對不屬於他的案件忙碌了，假期相聚的時間或許會減少也說不定，這樣說來想必是會比較寂寞吧……雨宮猶豫許久，從口袋掏出手機快速給明智發了幾條短信，等到節目結束之後他應該就能看出自己的心思，一場為了短暫離別而相聚的約會。

說起來他跟明智的關係到底算是甚麼呢？一開始說是棋逢敵手的勁敵，產生肉體關係後看起來更像是情侶一樣，可他們之間其實從未說過愛，即便是喜歡也鮮少開口，更像是逢場作戲的禮節，只不過雨宮是真的把自己的心也投入進去罷了。他們總走在黑白相間的棋盤上，雨宮前進一點時明智總會迂迴或等候，有時是主動進攻殺得雨宮措手不及，他們就這樣不斷下著人生的一盤棋，好似永遠不會有結束的一天。

真的是這樣嗎？

「網路上傳得沸沸揚揚的呢，說『紫陽花的花圃底下埋著屍體』甚麼的……聽起來就超恐怖的啊……」

「屍體嗎，這聽起來不像是我們能管轄的範圍。蓮，你怎麼看？」

「……調查看看吧。」

雖然刑事案件他們都無法做出實際行動，但至少調查出來如果有兇手的陰影他們可以從背後的世界讓他改心，到時候再拜託明智去調查線索並加以逮捕就可以了，雨宮心裡多少打著如意算盤，但實際上有沒有屍體這一點都未可知，說不定能查到的反而是散播謠言的人而非真正的凶手，不過那也無所謂，如果真的是需要被改心的對象那怪盜團全員一致後一樣能接受委託。

敲定好各自安排的工作之後，今天的怪盜團臨時會議就宣布散會，雨宮給自己多泡了一杯咖啡，明智如果看到訊息的話應該會在工作結束之後過來盧布朗找他才對。咖啡上漩渦一樣的圖案像是雨宮糾結紊亂的思緒，有時候他總覺得事情不應該是這樣，他與明智的關係有些詭異卻又讓他說不上來，是因為沒有告白嗎？或者單純的他們不應該如此親密？雨宮茫然地把心扔進咖啡裡，在口袋裡掏出一只黑色手套──那是明智上次落在他房間裡的，最底部還有個破洞。

「一杯咖啡，老樣子。」

「已經泡好了喔。」

雨宮沒有跟明智提過這隻手套的事情，事實上隔天明智仍然戴著完整的一副黑色手套出現在螢幕前，這讓雨宮覺得這隻手套搞不好是從自己的口袋裡掉出來，就為了提醒他甚麼才存在的。回憶他與明智相處的點滴，在第一次的親密接觸之後他們時常會到不同地方約會，有時候是企鵝狙擊手裡有的時候是爵士俱樂部，而雨宮記憶更多的是在這些地方的巷弄裡，他們也總是留下了交織的回憶──例如雨宮抬高的臀部，或明智不同於螢幕前的低語。

明智喝完咖啡按照往例地跟他談了下之後的行程，離開前頓了一下又轉過身，大抵上是想留下來陪伴雨宮吧，只可惜按照明智的面子來說他會拉不下臉，就需要雨宮適當地牽起他的手說想要明智陪他。明智通常會欣然同意，但今天他躊躇了會淡淡說了一句抱歉，大概真的是工作很忙碌吧，雨宮會體諒他的。

於是他們趁著店裡沒有客人的時候下了一盤棋，這是從他們變得親密之後唯一一個不會打到床上的娛樂活動，明智總是執白棋而雨宮則是黑棋，最開始的雨宮連一點西洋棋的規則都不懂，短短幾盤棋中他已經可以將勝率追到與明智齊平了。每次贏過明智時，他總是會笑著說不愧是雨宮，他們之間就該是這樣相互競爭的好敵手，今天也是一如既往地說出相同的話，但在雨宮的耳裡聽起來卻刺耳無比，彷彿是收音機接收不到訊號的雜音，刺的他頭陣陣劇痛。

「……蓮？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上樓休息一下？」

「不……我沒事。」

真的沒有事情嗎？明智擔憂的神情看在雨宮的眼裡竟莫名覺得諷刺起來，為甚麼他會這樣想？雨宮不安地推開了明智，只換來明智有些受傷的眼神，他不是故意的、但是又覺得剛才那樣才是正確的，明智在他額頭落下一吻後就離開盧布朗，雨宮還記得他最後的眼神是多麼寂寞。

不過很快他就沒時間去想明智的事了，怪盜團開始追查於各種紫陽花所綻放的地點，大部分就像是郊遊一樣輕鬆愜意，甚至還能看見女孩子們愉快地拍起合照，絲毫沒有先前談論都市傳說時畏懼的神情。或許是雨宮多慮了吧，明智也已經融入他們之中，只不過他對真相、對正義的執著仍然高於其他人，更何況其他團員似乎都不太樂意將他們的團長交給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子，儘管他們是真心相愛的──大概。

雨宮趁著其他人都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買了兩份可麗餅，一份是巧克力另外一份則是草莓口味，他記得明智上次在訪談節目上曾經誇獎過這家可麗餅很好吃，就算是對甜食有高度要求的他也不得不敗下陣來。他左右都各咬一口，草莓跟巧克力交錯在嘴巴裡的味道酸酸甜甜很是不錯，明智一定沒有試過這種吃法，他要顧及面子、而且還要顧及身材，下一次跟他一人點一份一起享用吧，如此一來的話那些違和感一定也會一點一點慢慢減少的。

「也就是說目前盛開紫陽花的地點都沒有發現相關的痕跡對吧？」

「是的……就連鬆動土壤的痕跡都沒有，如果真的有埋藏些甚麼的話，恐怕時間也很長了。」

「那個我說……該不會我們真的去挖的時候，會挖出一具白骨吧？」

「龍司你不要說話啦？！一想到就雞皮疙瘩了……」

幾天後怪盜團們按照往例聚集在盧布朗開會，包括印象空間他們也探索過了，似乎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跡象，這或許只是一則不可靠的都市傳說罷了，幾個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想到有甚麼好的方案，最後還是決定將這件事情交給明智去調查，他們則繼續追查其他的事件以維護正義與秩序。

雨宮其實很在意雨陽花的傳說，他曾經看過書上寫著紫陽花能夠檢驗酸鹼度，因此有人將沾滿血跡的兇器藏在紫陽花下時炫麗的顏色反而暴露他的罪行，這樣的話明智應該也知道吧？如果他們一起去搜查的話說不定可以得到不一樣的結果，或許還可以花點時間一起去吃可麗餅，雨宮滿腦子都是約會的行程而不是真相，他似乎距離調查真相越來越遙遠，那些真相被揭穿的話就不會有如此和平的世界──所以他只能極力避免去接觸真相，這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其他人好。

明智聽到他們調查過都市傳說的事情難得地動怒了，雨宮知道他也許是怕他們真的查出犯人讓其改心後會搶走他的功勞，於是雨宮任由明智抓著自己的腰隨意發洩，他自己倒是心甘情願。話說回來溫馴有禮的偵探王子私底下居然也有這種逞獸慾的樣貌，如果被他的女粉絲們知道了，不曉得是會讓人氣下跌還是上升？雨宮倒是希望是前者──他想要占有明智的心緒早就在不知不覺中占據了腦袋。

紫陽花的事情好像就這樣不知不覺淡忘在眾人的思緒裡，印象空間還有很多需要被改心的對象，明智上節目的次數越來越少，但是他來見雨宮的次數卻沒有想像中的增多，很多時候他匆匆見過雨宮一面就又要去別的地方，難得有一點時間相處的時候幾乎都在享受彼此的溫度，誰也沒有再開口去詢問甚麼，事情彷彿就這樣告一段落了。

「……所以，根據都市傳說去追查到的案件的確存在疑慮，雖然時間有點長了，但是警方已經根據掌握到的線索縮小嫌疑犯，相信再過不久就可以逮到逍遙法外的犯人。」

「總覺得明智君真的很可靠呢，有沒有想過解決這次案件後的假期要怎麼度過呢？」

「這個嘛，或許會安排一次短旅程也說不定，不瞞您說我已經籌畫了京都之旅，我對古色古香的城市，以及他們的伴手禮很感興趣呢。」

節目裡的明智還在暢談著關於破案之後的行程安排，節目之外的他們剛結束對彼此的渴望，整理好衣襟若無其事的在聊著下一次的旅行。雨宮自然是要跟明智一起去的，雖然明智總說那不一定會成行，只是礙於節目要求才會讓他隨意編出一個地點，不過雨宮當然不在乎，堅持著不管明智到甚麼地方他都一定要跟去，哪怕是天崖海角都不能將他們兩人分離。

「……即使我去的地方是地獄？」

「明智你在說甚麼，你又沒有做過甚麼需要去地獄的事情，對……」

雨宮說不出話來了，他沒辦法反駁明智那雙堅定的眼眸，他並沒有沉醉也沒有恍惚，單純是因為連他自己都發現明智總有一天會投入地獄的業火，他需要償還的罪孽或許比他想像中還要深。可是為甚麼，破案無數的名偵探並不會犯罪吧？還是明智的自責在不知不覺中感染了雨宮，讓他也覺得明智需要被「改心」呢──在哪個方面的改心？不對、還是……明智早就被改心而他根本毫無知覺？這個世界是真實還是謊言？是──

「你不是還想要逃避現實嗎，為甚麼又要去追尋真相呢，這不是你所希望的世界嗎？」

「明智……」

「……我說蓮，再陪我下一盤棋吧，要不然去京都的話就下不了了。」

彷彿甚麼徵兆都消失了一樣，明智又成為了他熟知的偵探王子，他們之間的棋局只要他想就永遠不會停止，沉浸在美夢裡面哪裡都去不了。雨宮的心神有些恍惚，棋局下了幾次都是明智的勝利，他小小嘆了口氣說今天就到此為止，隨後把雨宮抱上閣樓休息──反正今天怪盜團也不會再過來了。

怪盜團的目標最近鎖定了一組連續殺人犯，他們看起來像是有規模的執行殺人計畫，這個目標或許與明智那邊偵查到的有很大的關聯，雨宮盡可能不要驚擾他那邊的調查，悔改跟刑事案件從來就不是需要彼此合作的兩件事。印象空間裡攀附在其中的白色管線就像是血管一樣，雨宮不記得自己是從甚麼時候就看見這些管線，一開始進印象空間的時候好像還只是紅色的血管，不知不覺就變成白色了，夥伴們好像都對這個情況視若無睹，雨宮也就當作這是正常現象，與其他人一起深入印象空間最深處。

殺人犯的長相非常清秀，看起來全然不像是會殺人的樣子，雨宮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就讓對方接受悔改，消失之前他悵然若失的喃喃諸如紫陽花之類的詞引起怪盜團們的注意，似乎這又勾起了他們先前到處尋找紫陽花的回憶。要不要再去看看紫陽花？這一次是高卷先提出的，喜愛花卉的奧村率先認可，他們將任務也當作是遊玩，先前就看過的地方應該不可能真的再出現點甚麼吧？無論怎麼祈禱都不會出現過於現實的東西，因為雨宮不願意追求真相。

坂本率先拿起鐵鍬在種滿紫陽花的花圃挖掘，一開始他們都說大概是真的不可能吧，但畢竟是從兇手本身說出來的話還是要去探究一番才是，結果坂本慢慢的挖，竟真的挖出了一根白骨──不知道是誰的手指上面還戴著一枚閃閃發光的戒指。雨宮感覺自己聽不到，這是他們第一次距離殺人案件這麼靠近，以往的實感不過就是在印象空間讓他人悔改，這就是明智他每天面對的世界嗎？女孩子們的尖叫以及乾嘔聲，還有雨宮無法停止的、逐漸高昂的心跳聲全部混雜在一起。

這是誰的屍體？

「……我說過不要去參與這件事情了吧？」

「對不起。」

明智在京都的民宿裡開口就是嚴厲的教訓，差一點被雨宮搞砸的假期他還沒來得及找時間算帳，雨宮只能低頭道歉賠不是，今天或許會比平常還要艱難痛苦也說不定。在京都的旅行大抵上就跟　在東京差不多，只不過是換了地點享受魚水之歡罷了，京都的古色古香以及諸多怪異的傳說都勾起了雨宮的好奇心，明智倒是真抱持著放假的心態而來，一改先前還在節目上中要追查都市傳說可信度的態度，單純的牽著雨宮的手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在櫻花幾乎要凋謝的小徑裡與他接吻。

京都的花圃裡也種滿了紫陽花，大多是紫紅色的，雨宮想不起來酸鹼值究竟要怎麼測試，但說不定會從這些紫陽花底下也找到一模一樣的白骨。明智敲了下他的腦袋讓他不要亂想，在耳邊的低語的確也讓雨宮只能想著他，但那些紫陽花就好像一叢染上顏色的白骨，每一根都磨得尖銳扎在他的心頭上，他好像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單純欣賞這些美麗的花叢。

京都之旅就在這道不明說不清的情況下結束了，明智又回歸到每天和案件作伴的日子，雨宮心想著紫陽花的季節差不多要結束了，他一個人守著閣樓等待只存了他一個人的電話響起，想要見他、想要將他的溫度留下來、想要將這一切都當作是真實，可他明明就活在現實之中，為甚麼還要如此祈求？雨宮握著自己的手機就像是在握著他的手一樣，那一隻破舊的黑色手套還在那裡，好像一場夢魘──他甚至能幻想著白骨的主人戴上這隻手套時會有多麼美麗。

「這次的連續殺人犯能夠落網都是因為明智君的推理呢，真不愧是名偵探啊。」

「哪裡，能夠幫助到社會大眾，讓整個社會走向和平安定的話就是我的榮幸了。事實上，這次的事件如果沒有線民的協助，只有我一個人的力量恐怕都沒辦法這麼快抓到犯人呢。」

「欸──明智君的線民嗎？是不是像少年偵探團一樣，提供給名偵探有利的情報呢──？」

「這個嘛，讓我先賣個關子吧，這也是為了保護我心愛的線民呢。」

雖然被明智在電視上說成線民還是讓怪盜團的其他人不太高興，但明智也是想要替他們爭取一些功勞，最有怨言的坂本都悶聲坐著不說話了，其他人更是沒什麼意見的在討論接下來的目標。只有雨宮一個人有些心神不寧的，明智一開始就反對他們去調查紫陽花底下的東西，他彷彿早就知道下面會埋藏著屍體一樣，那是誰的屍體？就算警方對外宣稱他們還在調查屍體的身分，但如果是明智的話一定會知道吧？如果是明智的話，一定會知道一年四季都盛開的紫陽花底下為甚麼會有一具屍體吧？雨宮是如此信任他的腦袋，甚至比自己的認知都還要信任。

因為那是明智吾郎，無庸置疑的絕對信任。

那天晚上雨宮沒有邀請明智來盧布朗喝咖啡，而是獨自一人到上次發現白骨的花圃中仔細瞧看，大部分的紫陽花都已經被警方挖掘並放到一旁的盆栽裡，現在花圃裡空蕩蕩的，土壤也都被翻動過，看起來似乎沒有除了那節白骨以外的發現了。但雨宮不信邪，他認為如果是他們怪盜團來挖掘的話一定能找到甚麼，他不知為何就有這股自信，他握緊守中的鐵鍬就像是握著自己的匕首一樣，雨宮毫不猶豫地朝著土壤開挖。

這段時間是漫長的，雨宮不曉得自己究竟重複了多少次挖土的行為，那些紫陽花在一旁奼紫嫣紅的，幾乎沒有一朵淺藍色的紫陽花。聽說紫陽花只開在夏天，品種改良後一年四季都可以見到他們的蹤影，但雨宮總覺得那樣很詭異，就好像是強迫他們在不屬於自己的季節生長一樣，紫陽花在夜裡會怎麼想？他們會怪罪人類嗎？他們會認為人類是不道德的嗎？強迫他人生長在不屬於自己的世界，他們會憎恨人類嗎？

「……不會吧，你也沒有憎恨過那個人，因為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明智……」

他並不訝異明智為甚麼知道他在這裡，明智是名偵探，而且也是自己的戀人，雨宮不管在哪裡最後一定會被明智發現的。他從來沒懷疑過為甚麼，也從來沒問過明智──他偶爾露出寂寞的表情是為了誰。

雨宮知道那不是為了自己，是更遙遠的、再也不會陪在明智身邊的人。

「只是溫柔的話似乎不能成為理由呢，這個被創造出來的世界。」

「我跟你都只是其中一員嗎？明智不喜歡這個世界？」

「這是你背叛我的結果，紫陽花下埋葬的是我的屍體。」

雨宮的手停在白骨上，那一具屍體浮現出明智的臉，眼前的明智儘管露出溫柔的微笑，卻開始慢慢地消失。雨宮會伸出手嗎？或者伸出手他還能有甚麼作為嗎？紫陽花的故事已經暗示他這麼久，是時候該清醒了。

「你再也醒不來了，是你選擇這個世界，為了與我在一起。但我已經死了，蓮，無論你再怎麼努力，你永遠只能在美夢裡。」

「魔法已經被解開了，今後明智會去哪裡呢？」

「哪裡都不會去，你再也不會記得我了。」

「即使我想要見你？」

「即使你想要見我。」

眼前的明智將眼睛閉上，隨著一聲淡淡的嘆息消失在雨宮眼前，手上的屍體又重新變作白骨，雨宮只能選擇繼續作夢，或者選擇結束自己的性命。

但他還是閉上了眼睛，這紫陽花的謊言對他而言還是太過沉重了一點。

──你聽說了嗎？在紫陽花盛開的花圃底下，會埋藏著甚麼喔。

那是選擇背叛的少年，與他一心向死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