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巡月

飼養那些事

※CP：太宰中心

※獸化注意

中原中也今天久違地與太宰治出來喝酒。

不、他不是看在太宰的面子上，純粹是因為太宰莫名其妙說要開八二年的紅酒問他要不要一起罷了，雖然這件事很弔詭，太宰那個性子更應該在他面前把珍貴的紅酒砸碎，看他大發雷霆的模樣尋樂才對，如今居然找他出來喝酒，真不知道是太宰這傢伙被人掉包還是腦子終於壞掉了。

但既然看在美酒的面子上，中也還是很給太宰面子的赴約了，更令他驚奇的是，太宰居然真的準備了他所謂的八二年紅酒，甚至還大費周章地點了幾道小菜，一見到中也就出奇歡快地朝他打招呼，這讓中也不禁起了雞皮疙瘩。

這是在幹甚麼，天要下紅雨還是太宰終於研發出一套把他噁心死的方法？慎重起見，中也選了距離太宰兩個座位遠的位子坐下來，並且不忘把屬於他的酒杯給拉到自己面前。

「中也，我又不會把你給吃了，過來一點啊。」

「我不要，噁心死了，你是被外星人掉包還是腦子爛了？」

毫不客氣地回了好幾句之後，中也才回過神來意識到其他的可能性──他聽說太宰最近養了好幾隻小動物，就連本來養在港口黑手黨的小狼也是他飼養的對象之一，這傢伙該不會是來炫耀的吧？為了向想要養狗卻直到現在都沒養成的中也狠狠地誇耀，是的吧、絕對是的吧！

「哎呀？中也，露出了非常鄙視我的眼神耶，難不成已經看穿我了？」

「沒錯！我已經看穿你這傢伙了！你這個自殺未遂男！」

太宰露出欣慰的笑容，彷彿在嘲弄中也明白了還來赴約一樣，隨後就從自己的大衣口袋內拿出好幾疊相片，直接忽視中也的抱怨跟吼叫，愉悅地介紹起來。

「他們幾個已經長大啦──將將！是不是很可愛啊？是不是很羨慕我啊，中也沒有呢──」

「……懶得理你。」

果然是跟他炫耀的，偵探社的那群傢伙大概天天被太宰煩著看相片，加上太宰實在沒什麼朋友，才會找他來炫耀吧。看在太宰很可憐，外加自己多少也有點在意那條桀傲不遜的狼是怎麼在太宰底下變得如此乖順，中也姑且還是坐了下來，當作給太宰一點面子的乾了那杯紅酒。

※

太宰治撿到那隻小狼是在一個下雨天，那時他才剛進偵探社沒多久，正打算挑一條看來順眼的河自殺的時候發現橋下有一個紙箱，原本心想著乾脆放任不管吧，又想起老友生前最後的話，太宰猶豫了一會還是過去查看了。這不看還好，一看就發現是一隻黑色的幼犬，聽說在橫濱這座城市有一些懷有隱藏能力的幼崽，或許這就是其中一隻……但是自己討厭狗耶，為甚麼要拯救狗？不過等等、萬一自己拯救了最討厭的狗，那自己不就很偉大嗎？太宰思索了一會，最後決定把這隻幼犬帶回偵探社。

「……太宰，這是甚麼？」

「小狗啊。」

「……太宰，有兩件事要跟你說。第一，他不是小狗，這是狼。第二，偵探社不能養動物。」

國木田露出尖銳的眼神試圖打跑太宰的意志，誰知道太宰根本不怕這招，反倒是用更閃亮的眼神緊緊盯著國木田，既然這不是自己討厭的狗那當然就沒問題了，太宰更加堅定要收養他的決心，國木田難以招架這種眼神，只得推了推眼鏡告訴他最困難的第三件事。

「還有第三，那個箱子上有港口黑手黨的標誌，也就是說這隻狼是屬於黑手黨的。」

「啊……」

雖然不曉得港口黑手黨為甚麼把他放在那裡，不過依照國木田的說法來看，很有可能放任這隻小狼不管會對偵探社造成危害，畢竟也不知道這究竟是真的港口黑手黨棄養，還是故意要讓偵探社上鉤的陷阱。話是這麼說，如果是港口黑手黨的話，太宰手上完全有可以跟他們談判的籌碼，現在的問題是他們的社長喜歡的是貓而不是狗──自然更不可能是狼，要說服他們恐怕還得花上一番心力。

「不過這是有異能的狼吧？我記得養了一段時間後就會幻化成人，不能養在偵探社的話，太宰先生要不要養在你發現他的地方？」

「這個主意好耶！Nice谷崎君！」

──於是，太宰就在那座橋下開始養起了黑狼芥川龍之介。

芥川這個名字是後來太宰在港口黑手黨內打聽到的，據說這條黑狼有著難以想像的破壞力與異能，像是一把沒有刀鞘的利刃，組織幾個幹部最終決定讓他去戶外磨練自己，看看能不能借由橫濱的危險讓他收斂鋒芒。太宰聽完只是笑著跟他們作了交易，讓那隻黑狼的主人隸屬於他──他有辦法讓他學會如何收起刀鋒。

取得主人的證明後，太宰又回到了那座橋下，小狼的眼珠咕溜溜的轉動著，看來甚是可愛，如果是還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異能的話大概這個距離也十分危險吧？不過倒也沒什麼需要畏懼的，太宰一如既往地將手插在口袋，對著似乎要朝他攻擊過來的小狼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

「好──了好了，芥川君，我現在是你的主人了喔。之後要靠自己的實力來找我，知道嗎？」

這孩子之後會拚了命的來到他身邊吧，雖然太宰自己也不太有把握，不過早在他第一次見到芥川時，或許就從他的眼神裡看見某種不一樣的東西。至於那到底是甚麼……大概是以後才會知道的事情吧。

「……你真的就跟那傢伙說了這樣一句話？說謊也要打個草稿，那傢伙跟瘋了一樣迷戀你耶。」

「這個嘛，雛鳥情節？」

「你給我認真一點。」

「好就在這裡突發問題──芥川君到底是為甚麼這麼迷戀我呢？一、雛鳥情節，二、因為我很帥！」

「三，我想把你的頭扭掉直接扔進不可燃回收場報廢掉。」

自己為甚麼會相信太宰會乖乖把真正的理由給說出來，中也咋舌想。雖然在那之後那隻黑狼就像是變了一隻狼一樣勤奮學習，並且成為港口黑手黨不可或缺的重要成員，但還是很難接受那是因為太宰教育有方，尤其是中也所看到的那些……太宰真的知道嗎？不，如果是那傢伙的話大概甚麼都預料到了，中也悶悶地喝了一口紅酒。

※

遇到中島敦已經是一年半之後的事了，那時太宰也依然在尋找最佳自殺地點，好不容易看到了一座看起來很適合跳河的橋樑，卻在不遠處的河堤看到一隻搖搖晃晃、似乎已經餓到體力不支的白貓。雖然很想要跳下去不過還是等等吧，太宰信步晃到了白貓身邊，本來打算伸出手看看會不會親人，沒想到白貓看見他直接咬了他一口──比當年的芥川還兇。

但很快白貓就鬆開了口，直接暈倒在他的懷裡，伴隨著咕嚕嚕的聲音，八成是餓暈了。

「……太宰，這是甚麼。」

「貓啊。」

「……太宰，有兩件事情要跟你說。第一，他不是貓，是老虎。第二，他已經吃掉我十碗茶泡飯了！」

怎麼覺得這對話之前也發生過？國木田焦慮地都掉頭髮了，但太宰一副沒有聽懂他在說甚麼的樣子，只顧著撫摸小白虎的頭十分幸福的樣子。罷了，這次沒有箱子也沒有港口黑手黨養老虎的情報，加上他們的社長喜歡貓，如果只是小白虎的話大概有機會收留吧？前提是這真的是一隻普通的白虎……國木田推了推眼鏡，最近才有擁有異能的白虎懸賞令，真的會有這麼湊巧的事嗎？

「好乖好乖，還要吃茶泡飯嗎？那邊的國木田大哥哥會請客喔──」

「把我的錢包還來！」

國木田硬是從太宰手上搶回自己的錢包後，趕緊撥了通電話跟軍警那端確認狀況。據那邊所示，目前在外逃竄的白虎尚且為孩童，與其他異能動物一樣，經過一段時間的飼養後就能夠幻化成人，雖然現在還如同小貓一樣，一旦能夠掌握自己身上潛藏的異能，其破壞力可能會對橫濱造成巨大的影響。收養他雖然是一個好方法，但武裝偵探社真的有地方可以收養食量如此之大的白虎嗎？國木田又不住推了推眼鏡，繼續看著太宰與小白虎玩起你丟我撿……彷彿把他當狗一樣在玩啊。

「太宰，你要是真想養的話，去登記當牠的主人怎麼樣？不過社長那邊你先問問看比較好。」

「欸──他還挺可愛的不是嗎？社長一定會答應啦。」

江戶川頗有自信地咬著粗點心，連視線都沒有投過來的發表自己的推論，如果是亂步的推理加上他對社長理解的話，那大概就是肯定句吧？登記的文件……還有日漸增加的伙食開銷……國木田突然覺得是不是不要那麼寵太宰會比較好。

不過很快國木田就慶幸起當初有幫著太宰說服社長收養白虎的事，雖然太宰平時吊兒郎當的，訓練起後輩起來還是看來有模有樣，原本應該是災害的白虎在他的訓練下很快學會如何控制自己的能力，而且還成為偵探社後起之秀，協助工作與處理雜務上都幫了不少大忙──至少比他的主人太宰要來得好多了。

「敦，這邊的文件就拜託你了……喂太宰！把你的工作拿回去！不准全部塞給敦！」

「可是敦君已經答應我了啊，對吧敦君？」

「不我並沒有答應……太宰先生，請好好把自己的工作做完。」

中島把那些不屬於他的文件又推了回去，認真勤快的模樣讓國木田一時之間不知道是遇到天使還是神仙下凡，雖說各個方面都還有待磨練，但總有一天會成為偵探社的支柱──不知道當時的太宰到底是算到了多少……國木田推了推眼鏡，今天的橫濱也會是和平的一天。

「……所以我們家的芥川天天囔囔著要去偵探社找他打架的就是那隻白虎？」

「那是另外的故事了，中也要聽的話要收費喔──」

「不我不想聽謝謝。」

這還真幸虧這兩隻八字不合的動物沒有被太宰養在同一個屋簷下，不然真不知道他們的屋頂夠不夠承受得了兩隻異能動物的大戰，中也一邊在心裡吐槽一邊喝著酒不住地想。不過話說回來，雖然不想承認，但太宰訓練這些後起之秀的確是很有一套，那可是連港口黑手黨都駕馭不了的白虎，但要是把誇獎直接說出來的話肯定又會讓這傢伙翹高鼻樑，中也一點也不想給他驕傲的機會。

※

與泉鏡花的相遇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中島敦加入武裝偵探社，並成功學會自己的異能如何掌控的兩個月後，儘管中島堅持不要卻還是被太宰三不五時拉著的固定散步時間裡，太宰正一邊尋找著最佳自殺地點一邊看著中島不讓他輕易地被港口黑手黨襲擊。突然間一陣刀光閃過，正擔心是不是敵人襲來的太宰趕緊追了過去，只見變回動物的中島眼神呆滯地坐在原地，嘴裡還叼著一隻看來動彈不得的白兔。

「敦君，那個是？」

然而中島深怕嘴裡的獵物跑掉似的並未開口說話，為了白兔的性命著想，太宰還是督促中島將她鬆開，至於到底能不能在偵探社裡好好養她，那就要看社長的意思了。

「……太宰。」

「是是我知道，這是一隻白兔，我沒有認錯了吧？」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要說這個。」

太宰是有動物吸引體質嗎，為甚麼他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撿到三隻截然不同的動物還各個都帶異能？且不說白兔究竟是誰帶回來的歸屬問題，歸根結柢不都是太宰堅持要溜貓的緣故，才會讓中島誤打誤撞遇到這隻白兔？真多虧中島不是真正的老虎，要不然白兔只怕死無葬身之地。國木田不慌不忙地在心裡把該吐槽的一次說盡，才慢慢將視線轉向罪魁禍首，中島的耳朵整個都垂下來，跟某人截然不同的姿態讓國木田嘆了口氣。

「敦，你知道飼養異能動物是需要成為她的主人吧，那要花費很多心力的，你沒問題嗎？」

「我、我沒問題！……畢竟、怎麼說呢，總覺得看她倒在那邊就不能坐視不管……」

「倒在那邊？」

國木田愣神地望著正在對湯豆腐大快朵頤的白兔，一邊計算著今天自己的錢包又會燒掉多少錢，一邊把中島安撫好讓他慢慢道出原委。據中島所言，最開始是在草叢中撿到白兔的，雖然當時身上沒有傷口，但看著相當不對勁的模樣，本來中島想將她帶著給太宰看看，誰知道白兔突然朝他的方向衝撞過來，他一時反應不過來就變回原本小白虎的姿態，才會演變成太宰最後看到的畫面。

這樣聽來中島並不是真的想把白兔吃掉，不如說情況正好相反……中島可真是一點也不像肉食性動物，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國木田無奈地想。

「……人虎，我們的白兔是不是你綁架走了？」

「芥川？！為甚麼又從窗戶……等等，你們的白兔？」

像是平常見怪不怪的風景，只不過這次從黑狼芥川的口中提到白兔的事著實讓偵探社都有些訝異，望著還在與湯豆腐奮鬥的白兔，這孩子是港口黑手黨的成員？如果是這樣的話還是得還回去才行，畢竟對方都找上門了……中島與芥川僵持許久，最後還是太宰出手才把他們從視線對峙中挪開。

「好了好了，不然問問她本人究竟想要待在哪邊好了？照顧你的港口黑手黨，以及會迎來新生活的武裝偵探社，你想要待在哪裡呢？」

白兔沒有做過自己的選擇過，一直以來都是聽從他人的命令活下去，太宰這個抉擇來得突如其來，她似乎也有些手足無措。中島和芥川就站在那邊等待她的答案，不管是哪一個他們或許都能接受吧？白兔將兩人的眼神都看得徹底，最後緩緩地、跳向了中島的方向。

「……我想……前往光的世界……」

「所以你們家白虎拐跑了我們的白兔？……難怪紅葉大姊氣得差點喊上半個港口黑手黨的人去毀了偵探社。」

「但後來也把主人登記給敦君了呢，現在他們兩個相處得很好喔？」

「是、是，真可惜紅葉大姊沒把你這罪魁禍首大卸八塊，我一定會拍手叫好順便幫你灑花的。」

雖然事到如今中也不得不去稱讚中島的善良彷彿與他主人不是一個模子刻的，那嬌小的、在黑暗中絕地逢生的花終於找到光的方向，憑著自己的努力亦步亦趨地前進，就算是芥川也為此獻上祝福。不是交給太宰真是太好了，由中島撿到鏡花真的是太好了，中也在心中大喊三聲萬歲──從前輩的角度──之後，才又將話題轉回了太宰身上。

「你也差不多把寵物都給曬完了吧，我要回去了。」

「是呢是呢，中也雖然一直在碎碎念不耐煩，但你還是把我的故事聽完了啊──」

「囉嗦！不會再有下次了！祝你早日死在臭水溝裡面！」

畢竟中也實在無法對太宰說出口──他想知道那些孩子成長的事情，絕對不要給太宰抓到把柄！中也一如往常拎起自己的外套，在離去前用力甩門，嘴角卻不住掛上了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