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巡月

天青

※CP：不知火拓x千川雲流

他很清楚自己拋棄的是對大部分的人來說多麼重要的第二次機會，那個人向他們允諾過，只要她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一天，他們的故事就可以無限制地延續下去，只要好好接受那個人的安排他就可以擁有無止盡的故事，但如果從那之後再也無法插手別人的未來，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在自己的面前死亡，那他寧可拋棄這個機會，縱身回到世界的法則中。

儘管如此，他還是或多或少會接收到那個人給予的其他世界的情報，或許是因為從那個決定之後他就不再屬於與那個人能夠共感的範圍──或者恰好相反，先前他刻意關閉的迴路（一類的東西，畢竟沒有任何人與他說明那究竟是甚麼）反倒因此被開啟，那個人可以接收到他的情緒，與此同時他也能共享所有世界的情報。儘管身處於那個世界的自己可能不會明白這是甚麼樣的夢境，擁有記憶的終究只有穿越過無數世界的自己，若是被其他人問起這樣做真的值得嗎，不管甚麼時候、他都會回答值得。

但大部分的世界都不是令他能置之一笑的，例如那一天朦朧之中所做的夢，儘管看不清楚那個大吼大叫的人究竟是誰，但另一邊虛弱無力、卻仍然能從聲音裡聽得出堅強的人是他一直以來想要保護的對象，他堅定的語氣在策畫著自己的死亡，如同自己最開始的選擇一樣。雖然他並沒有資格去左右對方的死亡，但那個語氣訴說著別無他法的時候，他還是感到了心痛。

人生中沒有那麼多無可奈何跟別無他法，對方終究不是像自己那樣願意用犧牲自己來換取最大利益的人，就連這樣的自己在最後一刻都會畏懼死亡，更別說是他了。這是別的世界的景象，透過了夢境告知他在那個世界裡的對方選擇了死亡，甚至可能被他人謀殺，他卻甚麼也做不到……不，若是自己身在那裡的話，一定會更難受吧？如果連他如此想活下去的人最終都只能策畫死亡，那自己不過是最終會成為幫兇罷了。

「……。」

但真的沒有別的方法了嗎？明明只要伸出手就可以擁抱的距離，明明沒有放棄這一切他也許可以想出別的方法去拯救他，明明──他們之間還有那麼多種可能性，真的只是自己的一意孤行嗎？

他又想起了那一天執意拋棄旅人身分要前往世界盡頭的時候，與他有著相似經驗的男人冷冷地靠在車門旁，就像是要對夥伴赴死的行為嗤之以鼻一樣的嘲諷著。

「即使如此你還是要前往嗎？未來遙不可知，你好不容易得到的永恆，有可能會一次次體驗死亡的痛苦，即使如此你也仍然要前往嗎？」

「沒關係，我曾離去他一次，如今他若要從我身邊離去一次，花費我一生的時間也願意。」

輕描淡寫地幾句反而讓對方嘆了一口氣，隨後轉身打開駕駛艙的門，起初是不太理解對方的舉動，或許是對自己的回答感到失望吧，不過很快地、他就聽到了對方吆喝上車的聲音。

「唉，我送你去世界的邊緣，上車吧。」

「但是您……」

「誰叫我就是對愛與希望沒轍呢。」

那男人無奈地說著，這是他與自己的約定，使得自己可以無所畏懼地前往下一個世界與他繼續撰寫故事。這個選擇對他來說是最好的嗎？失去了世界的多樣性，說不定他會因此錯失很多與他再度相愛的機會，但如果能緊緊擁抱懷中的人，那便是最好的願望實現。

「雲流……」

他終於從惡夢中醒了過來，一如往常地他的戀人仍然熟睡，那是別的世界、那是別的夢境、那不屬於自己。

「可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他閉上眼睛，少有地抹去自己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