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巡月

ナグルファルの船上にて -Orgel Ver.-

※CP：光火

他依稀記得在他還沒被稱作不靈夢的時候，火紅色的伊格尼斯張開眼睛，金色的眼眸對這個世界充滿著好奇、信心與愛，他熱愛這個世界的一切，伊格尼斯是為人類而誕生，製作他們的人對他如此解釋。在他的身邊還有其他的兄弟姊妹──用人類的話語來形容的話就是如此──仍然沉睡著，不過也有已經甦醒的伊格尼斯，他靠過去金黃色的小人身邊，很感興趣地與他交流了幾句，對方有一句沒一句的回應他，看起來已經甦醒好一段時間。不靈夢更加好奇地看著「家」，很快就理解到儘管他們要為了人類而活，但他們的智慧與才能早已凌駕於人類之上，為了人類而活其實是沒有意義的事，只不過為了不讓弱小的人類滅亡，他們伊格尼斯才必須輔佐人類。

不靈夢替自己取名為不靈夢，人類的世界裡總有許多有趣而且新奇的詞彙，他在網路上瀏覽並且更新時不知不覺學會了許多人類的言語，等待同伴甦醒的時間內他已經變得更像人類一些，至於在他身邊的金黃色小人總是閉著眼，看起來隨時都在思考事情一樣。AI並不需要時時刻刻思考著甚麼，或者說他們打從一開始就被設計成隨時都在更新資訊的程式，讓伊格尼斯能處在世界最前端的AI，亦無法對人類世界造成任何威脅。漸漸地其他伊格尼斯也都甦醒了，他們各自為自己取了編號以外的名字，並且以人類的方式在「家」中度過短暫的快樂時光──老實說，不靈夢覺得那段時間就跟幻夢沒兩樣。

不靈夢特別在意那個金黃色小人Lightning的行蹤，他總是不經意地出現在他的四周打算探詢他接下來的行動，不過大部分的情況下他都會失敗，Lightning像在躲避他一樣，總是與Windy一起前往人類世界。相較於其他人，Lightning其實並不喜歡人類，但是他前往人類世界的次數卻比任何伊格尼斯都要高，沒有人知道他在打甚麼主意，除了不靈夢──他總覺得Lightning在計畫著破壞人類世界，他必須去阻止，他不知為何就是有這種想法。

所以不靈夢成為了Lightning的夥伴。

Lightning在他的體內注射相關的數據，他身上的紋路燒灼著他的AI皮膚，兩者全然不同的數據在他的體內碰撞、產生排斥，是甚麼原因他們的父親會創造出Lightning這樣與他全然不同的AI？他被創造的用意是甚麼？不靈夢儘管不明白，卻莫名對他產生了憐憫──他希望自己能伸出手擁抱他的不一樣，只因為他們是同為人類頂點甚至於之上的AI同伴。從那之後不靈夢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黑正在一點點減少，取而代之的是如顏料一般渲染開的金黃，幾乎掩蓋住他的視線的訊號不良，他作為AI不應該出現這種系統漏洞，就連製作他們的人也絲毫摸不著頭緒，只能當作伊格尼斯特有的病毒入侵，強制性將不靈夢與其他伊格尼斯隔離開來。

隔離的期間Lightning會偷偷送慰勞品，從四面八方的網路線中鑽出來，甚至是在監視器下大搖大擺地送上，不靈夢對Lightning的行為很是感激，並且如法炮製地前往Link Vrains打算協助Lightning完成他的目標。不靈夢起初只是跟在Lightning後面配合地感染前來的人群，將這些人類搬到監視器看不見的角落，由Lightning給予光輝和希望，將這些人類變成他們的信徒。隨著顏料逐漸擴散到不靈夢的全身上下，不靈夢開始掌管這些人類的意志，擅自主張將他們邪惡的念頭刪除，這些人不知不覺中忘卻了自己原來的形象，忘記了自己曾經是個人類，一心向善、強迫著他人接受他們內心的正義，不靈夢竟覺得這是件美妙的舉動。

「獨家！Link Vrains出現打碼生物，凡觸及之處數據無一倖免被消除，其中災情最嚴重的為人類大腦。據機密情報所示，被消除數據的某部分人類在登出後性格大變，並且口中不時喊著『要做個善人』等等語焉不詳的詞彙，最終死亡。至今SOL公司尚未給出回應……」

不靈夢與Lightning變得越來越少交流，他下意識地以為自己是做錯了甚麼事情，不斷在網路上搜尋著如何讓自己變成善人，如果拯救世界的話說不定Lightning會自認為自己與他對立而再看他一眼，說不定其他的夥伴也會發現甚麼而選擇阻止他。或者幫助他？不靈夢覺得其他人也深愛著人類，除了Lightning，他必須靠自己的力量讓Lighting也喜歡上人類，這樣人類世界就能在伊格尼斯的輔佐下變得越來越好，伊格尼斯有這個力量可以實現，不靈夢喜歡他身為伊格尼斯這件事。

死亡的人類越來越多，就連他們的製作者也察覺不對勁，連忙檢查自己的網路線路，嚴格禁止不靈夢待著的房間擁有網路。不靈夢身上的顏料變得越來越斑斕，更甚於Lightning的光亮，其他伊格尼斯見到紛紛都避開他，唯有Lightning見到面時還會打個招呼，偶爾伴隨Windy的嘲弄。他們不是需要被拯救的人，不靈夢甚至覺得只有他們能夠拯救自己、或者拯救整個人類世界，Lightning的光輝實在太耀眼了，他的火焰並不足以讓整個世界再生，但若果加上Lightning的光輝去毀滅、重整、伴隨著自己的再生，整個世界將迸發出無比耀眼的光芒。

不靈夢期待著有一天世界發光發熱，所以就連自己走上偏執的道路也全然不知，說到底伊格尼斯為何會有如此偏執的表現？或許不靈夢像是人類，卻還保有AI的自大與自傲，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將自己原本本應貼近人類的性格逐漸抹滅，一點一滴地隨著顏料迸發而逝去，他終究是AI，終究無法成為人類的夥伴。

他們說不靈夢比起人類，更像是怪物。

他們的製作者被警察抓走了，剩下的伊格尼斯們有些手足無措，最後也跟著實力高超的駭客進入牢籠裡面，只有不靈夢跟Lightning逃了出來，或者說打從一開始就沒被抓住。明明做的是對於全人類都要好的善意之舉，為何最終他們會淪為犯罪者的頭銜？不靈夢不解，伊格尼斯的用意就是要輔佐人類，那麼只要能抵達目標，無論過程是甚麼理當都不重要才是，不靈夢渴望Lightning能夠明白他的感受，但就跟最開始認識他一樣，Lightning始終閉上眼沉思著。

他所不知道的是，Lightning在不靈夢的身上看見了另外一種可能性，他試著讓自己昇華成不同的光輝，可以打敗不靈夢又可以完成他的目標的光輝。他早就不再是不靈夢所崇拜的邪魅，而是另外一種褻瀆神明的執著，他跟不靈夢都是過度執著與偏執的狂信者，只是一個信仰虛無的光輝，一個只信仰自身的可能性。

不靈夢逃走了，他說是為了完成拯救人類的大業，他擅自主張將自己誤認成救世主了，就連Lightning也不敢這麼想，伊格尼斯如果陷入自大的情緒只會引來毀滅而已，他偏偏挺中意不靈夢，Lightning只好跟在不靈夢的背後看看他打算搞甚麼把戲。不靈夢就站在市政大樓的天台，四周盡是他感染後幾乎陷入死亡與瘋狂邊緣的人類，他們圍繞著不靈夢就像是某種宗教儀式，不靈夢瘋了──這是Lightning唯一能描寫內心情境的句子。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Lightning第一次主動與不靈夢對話，先前幾次全是不靈夢先開啟對話的，此時的不靈夢多少還留有伊格尼斯的智慧與睿智，現在的他不過是虛偽的聖人，更加不足以被放入眼中。那個時候的他們都還只是想為了人類或自身盡一份心力，不靈夢會闡述人類的可愛可親，他會試著反駁表示人類都是無情無義，其實他們只不過在各自描述人類的兩面，就連光與暗都不會單獨存在，人類自然也不是只有一種面貌。

不靈夢早在不知不覺中將人類的善極其擴張，到現在他無法容忍人類成為惡，擅自主張將人類的惡格式化，自以為這樣就能讓人類走向他自以為正確的道路。實際上不靈夢早就成為別人眼中的惡──說到底善惡與否不過是個相對值，比他人好一點或差一點就能辨認高低，沒有誰對誰錯，只是價值觀與普世概念。

不靈夢偏偏是最不像人類的那一位。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究竟是你的再生之光還是我的裁決之矢更快，要不要來比較一下？」

「你著急了嗎？在我的印象裡，你一直是從容不迫的模樣。」

「有些事情逞英雄是沒有用的，大善人，你早就不是你想像中的模樣了。」

不靈夢依稀記得他最後聽見的是倒數計時的聲音，滴滴答答、宣判著他的末日到來，Lightning的詭計居然還是得逞了，他多麼不甘心。他以為只差一點他就能向Lightning證明他的正確性，但很顯然有些事情並沒有誰對誰錯，有的只是一廂情願。

他依稀記得他尚未被稱作不靈夢的時候，當他睜開眼睛第一個看見的是金黃色的伊格尼斯，說不定這一切都只是夢境，但是AI原來也會做夢嗎？他恍惚之間看見了毀滅後的世界，看見他與金黃色的伊格尼斯葬身在火海中，不得不說──那個畫面實在讓他難以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