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巡月

＊CP：拉姆薩x迪利塔

＊終ノ空計畫

＊暗示注意

他們前往了開滿向日葵的教堂，一路上火車鳴笛聲不斷，迪利塔望著窗外一成不變的景色打呵欠，他沒有多問拉姆薩眼裡的光輝，沒有多問阿魯瑪異常的沈默，也沒有心思回應蒂妲的話。對他來說有什麼開始在轉動，這並不比放學後到校舍後面找阿加斯打架那樣輕鬆，更大的壓力擔在他的肩膀上，他必須很小心才能避開自己的崩潰。

奧蘭神父就在車站等待著他們，他說是星星指引他來的，這是命運、是注定的安排，迪利塔從很久以前就對怪力亂神不感興趣，但拉姆薩好像挺贊同的。他不喜歡奧蘭，不想與他有過多往來，最多只是教堂房間睡起來還挺舒服，或許這是出其不意地利用，迪利塔自己都沒明白，儘管他深知他在利用奧蘭的善心。

向日葵與他記憶裡的一樣燦爛，從教堂外不斷延伸到地平線的盡頭，蒂妲和阿魯瑪已經手牽著手開心地賞花去了，只剩下他跟拉姆薩留在房間裡收拾行李。

「奧蘭神父說，他是來接管上一個失蹤的神父的。」

「是嗎？他還挺閒的。」

他對拉姆薩談及奧蘭的事沒有興趣，但是他對拉姆薩本身有所興趣，他知道拉姆薩從不會讓他失望，包括這次他找他們出來旅行的事。拉姆薩渴望一段冒險，每當他翻著破舊的黃道勇士傳說，拉姆薩的眼睛總會充滿光輝，比起引領旅人的燈塔光輝還要耀眼，而那光輝恰巧照著他前進，即使他們的道路並不重疊。

「收拾好行李就去找蒂妲她們吧，讓她們跑太遠太危險了。」

「你真是個好哥哥，無論幾次都這麼想。」

「……收起你無謂的稱讚，你自己不也一樣嗎？」

他總被拉姆薩真摯的話語感到羞赧，曾有一次拉姆薩深情款款地告訴他「希望我和你能夠一起旅行」，儘管後來明白那只是一場普通朋友的邀約，他仍是被那雙眼神打動得無處可去。這一次他大力地甩過門來掩飾自己的情緒，壞了也無所謂——反正並不是自己家，迪利塔想。

「請問是要出門嗎？天黑之前記得回來，我會準備好晚餐等待你們的。」

「你看起來對這些瑣事很熟練，難道這裡的居民善於與神明的使者乞討？」

「你需要更多的禮儀修養，而且情況正好相反，以往有三名旅客也時常停留教堂，我只是按照經驗對待客人罷了。」

奧蘭恭敬地向他鞠躬，他小聲嘖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跑開了。與其說是討厭奧蘭這類的人，不如說他不擅長應付，他彷彿不像在與自己對談一樣，更像是與更加遙遠的「什麼」報告這一切，這點讓他很反感。

但去年旅行的時候感受到的有這麼強烈嗎？迪利塔停了下來，向日葵的陰影龐大到足以將他掩埋，他回頭望了一眼，奧蘭沒有追上來，拉姆薩也沒有，讓他不知道該放鬆還是感到失望

「蒂妲、阿魯瑪，該回去了，要不然天色太晚了。」

他嘗試在山丘上喊著兩個女孩的名字，但很顯然他的聲音還不夠宏亮，兩位女孩更是連身影都見不著。他決定到向日葵花海裡找人，但僅僅是踏出步伐，他聽見不遠處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音。

為什麼、會是你們？

迪利塔回過神來，拉姆薩就站在他的後頭，旁邊還跟著兩位妹妹，看起來很擔憂自己的情況。不、其實沒什麼，迪利塔這麼回答——或者是更加讓人放心的回答，因為他實在不記得他究竟是怎麼回去教堂的。

晚餐是普通的紅酒燉牛肉以及蘑菇濃湯，兩個女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花田回去，偷偷地幫奧蘭神父分擔家務，見到迪利塔目瞪口呆的樣子，蒂妲還掩著嘴笑了起來，兩兄妹感情一如往常，好得令人稱羨。

奧蘭神父帶領他們進行餐前禱告，拉姆薩對此並不排斥，但自然也不是太過喜歡，只是寄居籬下，而阿魯瑪虔誠禱告的模樣又讓他愣了一會，或許禱告也不是什麼壞事，對事物抱著感恩的心總是更好，拉姆薩閉上眼睛。他的眼前浮現的不是神，是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回放的黃道勇士傳說，他們像是按照劇本活動的傀儡，在拉姆薩的想像裡舞蹈，每擊退一個敵人，台下就會響起熱烈的掌聲，直到奧蘭神父宣布禱告結束，這場舞台劇才正式落幕。

吃完晚餐後，幾個人聚在教堂裡，只點了幾盞蠟燭、開了幾包零食，就地盤坐說起了鬼故事。由奧蘭神父開始，訴說著關於星星與星星之間連結的浪漫傳說，迪利塔無聊地故意打了一個大呵欠，搶走話題權說起可怕的都市傳說，之後的故事大抵上就在兩個截然不同的風格中來回跳動，一會是拉姆薩講得倒背如流的黃道勇士傳說，一會是阿魯瑪從書上看來依樣畫葫蘆的恐怖故事，一會是蒂妲順著與同學談天而來的小道八卦，寂靜地夜晚一下子增添了想像的色彩。

「這兩個人就這樣睡著了……要睡也回去睡啊。」

「或許是在花田裡玩累了吧？嘿咻、把她們帶回房間吧。」

他們的妹妹比想像中要輕多了，即使是隻手擁抱，好像也能輕易捏碎一樣，拉姆薩一步一步走回房間，替阿魯瑪蓋好了棉被，還聽見呼喊拉姆薩的夢囈，讓拉姆薩有些難為情。

夏夜的風比起白天要來得涼爽，拉姆薩回想方才的都市傳說，這時蹦出一隻黑貓興許會帶領他見到另一個自己，而藍色蝴蝶會引導幸福的指標。拉姆薩關上房門，迪利塔早就睡得不省人事，他不假思索地鑽到迪利塔的被窩，不甘寂寞似地伸出手環抱著。

「……拉姆薩？」

迪利塔其實沒睡，他的耳邊總是有齒輪運轉的聲音，禱告的時候、說鬼故事的時候、背著蒂妲回到房間的時候，齒輪聲就像鬼魅，形影不離地跟隨他，而他除了眺望遠方不曾響起的鐘毫無辦法。鐘聲沒有齒輪，而他本人亦不是機器人，在他周遭的人更不是，拋開這接近妄想的想法，迪利塔只能推測有「什麼」盯上了他。

因此當門被打開時，他很快就能知道是拉姆薩而非奧蘭神父——畢竟那多禮的神父並不會鬼鬼祟祟爬上床，曖昧地將身子緊貼他的背部，在他的耳畔用從不曾聽過的溫柔轉動齒輪。

「我們去冒險吧，就我們兩個、只有我們……」

「你想拋棄阿魯瑪她們？」

「我不能讓她們遭遇危險，冒險是必定會經歷不快的。」

「但是拉姆薩，究竟是什麼驅使你……」

迪利塔本想轉過身，股間被什麼頂著使他難以動彈，當他意識到那是什麼的時候，拉姆薩早已吻了上去，不計一切代價，更讓他難以想像的是——他彷彿早有預謀的接受了拉姆薩。

他的夢裡有一片向日葵，有個人、有一些人在問他為什麼是你，迪利塔沒有回答，他不知道自己該回答什麼，但是他清楚的看到拉姆薩朝著這些人走去，沸沸揚揚地、像是在熱烈討論些什麼，最後一哄而散。

迪利塔知道自己即將醒來，不，他清楚這不過都是一場夢，要說為什麼的話——他清楚看見那些人空洞的臉龐上沒有五官。

而當他醒來，仍舊是教會的天花板，和熟睡的拉姆薩。